我在这附近也没地方好去,就和洛邛俩人转悠到了旁边的小酒吧里。外滩周围一圈小酒吧不少,主要针对的客人还是老外,其中好几家甚至老板都是老外。这种类似的地方我不经常去,九十年代那会儿迪厅我都去的很少了,整天不是在老林子里转悠就是在和别人谈生意。
找了靠近咖啡馆的一间小酒吧推门而入,中午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一个酒保坐在吧台后面发呆,另外还有两个服务员在擦桌子。
“两位喝点什么?我们刚开门,不介意的话就坐在吧台旁吧,里面的卡座还在打扫。”酒保是个看起来挺秀气的男孩子,右边耳朵上戴着个耳钉,染了红色的头发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黑马甲,倒是很洋气。我和洛邛都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穿着打扮,有时候在外面太累了,胡子不刮头发不洗那都是常有的事。回了市里,虽然稍微干净了些,可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善下外形。所以,怎么看都是土不拉几的模样。
“啤酒吧。”我随口说道,酒保点点头,拿了两小瓶过来,旁边的洛邛挠挠头道:“山哥,到这种酒吧不是应该喝洋酒的吗?我要洋酒,那个叫什么威士忌的!我就喝那个!”
我在旁边想笑,等着看洛邛出糗。九十年代那会儿有不少崇洋媚外的人,尤其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出国的人陆陆续续带来了外国的一些情况,吹的是天花乱坠,好像外国的月亮就特别圆,好像外国什么都好。以至于这种风气在国内也迅速蔓延开,上海尤为明显,小商小贩开口闭口“okok……”,黄牛统一穿着尖头皮鞋西装笔挺。尤其是一些小酒吧和外国人多起来后,不少人也学着西方人喝洋酒。
威士忌倒了一个底,价格还不便宜,洛邛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后忽然皱起眉头,连连咳嗽,还抹了抹嘴说道:“这酒……咋这么辣啊……”
我笑了笑,继续喝自己的啤酒,洛邛又试着尝了尝,最后实在受不了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喝啤酒吧,你给我拿瓶啤酒来吧!”
酒保冲洛邛笑了笑,无奈地开了瓶啤酒。俩人在吧台旁边干坐着也无聊,我用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胖子那边咋样了。真该在他的口袋里放个窃听器,听听他的囧样,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山哥,后来宋家那亲戚咋样了?”洛邛在宋老板的事儿了结后就没再去过,我喝了口酒说道:“听说还在休息,反正休息好了肯定就回老家呗。对了,说起来你也有好几年没回大黑山了,不想家吗?”
洛邛摇了摇头道:“前几年,就是刚来上海一年的时候有阵子特别想家,但不是活儿太忙了嘛,所以一忙起来就不怎么想了。如今就更不想了,回去干吗呢?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我要是带着钱回去倒是能在村里扬眉吐气,但又何必呢?还不如老老实实就在上海吧。”
我笑了笑,常年在外的游子,总会有第二故乡,有些是因为回不了家,而有些是无家可回。
摸出烟盒,想抽根烟,可打火机按了半天也没打着,无奈之下只能向酒保借个火机用用,酒保却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抽烟,要不我去柜子里帮你找找。”
正在此时,旁边一个声音传来,很轻很柔软的声音,低声道:“用我的吧。”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一边转头一边说道:“那谢谢了。”
可回头看见的却是熟悉的脸,心中的惊讶甚至蔓延到了脸上,以至于拿着烟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我身后的洛邛在此刻吃惊地说道:“雨蝶!”
她已经被我从生活中剔除,如同附着在我心口上已经腐烂的血肉,我含着泪,哭泣着将血肉割裂。为的是让自己重获新生,不再做个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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