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薇眯起了眼睛,看着远处马背上的将领,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她知道她不是北宫雁,不仅战旗不像,坐骑也不像。
这让她如释重负。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与北宫雁对阵。
她以甲士大阵而声名鹊起,得到火莲王重用,这次更是担当了主攻的重任,一举突破了扈三娘的大营,让双方将领都瞠目结舌。如果能拿下扈三娘,她将一战成名,成为火莲王麾下重将,更是万山红不可或缺的臂膀。
但是她清楚,论指挥甲士大阵的能力,她绝不是最强的那一个,北宫雁才是第一人。早在万山丽横扫月季周边三十余国的时候,北宫雁就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别看北宫雁现在只有三千人,她有三万多人,真要摆开阵势决一死战,她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苦战一夜,她麾下的甲士已经筋疲力尽,堵截扈三娘又耗去一大半的兵力,她真正能够用来作战的只有一万多人。北宫雁虽然只有三千人,却是生力军,而且训练有素,她的优势并没有数字上显示的那么明显。
两人曾经多次研讨过甲士的作战方法,白玉薇对北宫雁的能力非常清楚,自认不足以比肩。承认这一点多少有点伤自尊,但白玉薇清楚,自尊是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的,死人谈不上什么自尊。
不用与北宫雁面对面,她油然增加了几分信心。
但是,看到这些甲士手中的短枪,她想到了严飞燕。严飞燕是蛮夷,她原本擅用的是弓弩,跟了田力之后才改练短枪。她一直不太理解短枪在战场上能起什么作用,但既然是田力教的,她就不敢掉以轻心。
她自己就是田力教出来的,深知田力在枪法上的天赋。不论长短,都有强大的杀伤力。
更何况这些甲士都有披风在身,显然不是真正的甲士,而是骑士。
骑士和甲士的区别自然不仅仅是披风和披风代表的身份,还有护花诀境界。能做骑士的人,至少有护花诀一重的境界,在力量和速度上,比普通的甲士要高出一筹。
难道这就是她们选用短枪的原因?
白玉薇一边思考着,一边举起令旗,发出命令,命令两千甲士上前迎战。
战鼓声响起,两个甲士方阵缓缓向前,与正中间的甲士方阵形成一个倒品字形。不管顾左攻击哪一个方阵,侧翼都会暴露在另一个方阵的攻击之下。如果攻击中间的方阵,则会落入三个方阵的围攻。
顾左勒住坐骑,举起了手中的长枪,下令左侧的甲士上前接战,探一探对方的虚实。
三个百人阵脱离主阵,上前迎战。
双方都很谨慎,在前进中保护着阵型,确保左右都有掩护。不到三百米的距离走了近十分钟,双方将士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要看对方的战术。
双方接触,不约而同的发出大喝。万花骑士们舞动短枪,拨开火莲甲士的长枪,抢入战圈。冲在前面的人并不急于杀敌,充分利用手中短枪的灵活性,将甲士们的长枪拨乱、挑起,并利用甲士的身体作掩护,避开第二重甲士的攻击。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甲士的战阵整齐,互相配合,一般人很难在这样的场合闪转挪腾,一不小心就被中招。这时候,骑士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她们的力量比甲士强,往往一枪就能挑开几杆长枪,一脚踹在甲士的盾牌上,就足以将她们连人带盾踹得倒退;她们的身手比甲士敏捷,能在间不容隙中避开甲士的攻击,还有余力发起攻击。
长枪的优势在长,可以抢先发起攻击。可是一旦一刺不中,被对方抢入枪圈,长就会成为劣势,周转不灵的缺点暴露无遗,远远不如短枪灵活多变。
面对这些由骑士组成的对手,火莲甲士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一下子就吃了亏,一千甲士被三百骑士闯入阵中,一口气连闯七重,险些一鼓作气的斩杀千人将,阵势摇摇欲坠,崩溃在即。
白玉薇见状,立刻击鼓,命令左右两个千人阵上前支援。
顾左不敢怠慢,再次派出六百人上前接战。
白玉薇不甘示弱,再派两个千人队上前。
双方战鼓雷鸣,五千多人捉团厮杀,谁也不敢相让。
双方恶战大半个小时,甲士们的兵力优势渐渐体现出来,骑士们虽然取得了较大的优势,但终究没能突破甲士的堵截,反而因为体力下降有被困的可能。顾左见状,一边指挥部下聚扰,一边向北宫雁求援。
战鼓声再次响起,北宫雁率领甲士进入战场。
白玉薇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边命令部下接战,一边从另一个阵地抽调五千甲士增援,全力截击。
残破的大营之中,扈三娘坐在高台之上,看着远处的战场,绷得紧紧的面皮终于枪驰了一些。她抬起满是灰尘的双手,捂着脸,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半夜遭袭,数不清的甲士涌入大营,到处放火杀人,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六个大营被毁了三个,骑士们都被打懵了,不顾禁令,纷纷涌入中军大营,最后导致中军大营也被攻破,存储的大量辎重被付之一炬。
没有了辎重,不管有多少兵力都无法再战,攻克栀子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扈三娘唯一能做的就是脱围,尽可能将幸存的骑士们带出去。她命令亲卫营出击,又一口气斩杀了十几名乱阵的骑士,这才将局面控制住,守住了仅存的两个大营,将白玉薇指挥的甲士挡在营外。
她派出了信使向顾漫漫求援,但是她没有接到回信,不知道顾漫漫有没有接到她的消息,也不知道顾漫漫是会不会安排人救援,更不知道顾漫漫怎么安排。当她看到顾左的战旗,却没有看到顾漫漫的战旗时,而且没有看到一位骑士时,从内心说,她近乎绝望。
在她的大营外,有三万多甲士,仅凭顾左率领的一千亲卫营和北宫雁率领的三千茉莉甲士,能突破白玉薇的阵地,接应她脱困?
观战至此,听到越来越急的战鼓声,又看到甲士大阵后方的战旗移动,有兵力被调离,扈三娘这才相信机会不仅有,而且正一步步变为现实。她忍不住心中狂喜,险些落下泪来。
片刻之后,她站了起来,拔出腰间长剑,斜指天空。
“传令,所有骑士上马,准备突围。”
传令兵敲响了战鼓,摇动战旗,将扈三娘的命令传了出去。大营的骑士早就心急如焚。她们只听到外面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却不清楚战场的情况,听到扈三娘突围的命令,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上马,打开营门,发起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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