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且地形山多平原少,故而朝廷亦是推行着土司政策。亦是如此,广西拥有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土司,有些土司简直就是名符其实的土皇帝。
像广西忻城的莫氏家族,凭着平定农民起义的诸多功劳,致使朝廷将忻县改为土官制,莫家成为忻县的世袭土知县。
跟着流官制的知县不同,这种土知县不仅拥有行政制,而且还拥有着军权和司法权,对于治下的土民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
狮子岭的北面便是广西梧州府辖下的郁林州博白县,这覃家便是郁林州最大的一个土司,而胡巴所在的胡家寨便是覃家的土民。
林晧然身居于雷州知府,自然不会恐怕覃家这种力量偏弱的土司,但却亦不会招惹这种土皇帝,这不符合他趋利避害的处世原则。
只是自家这个野丫头却是按着满腔热血做事,完全看不到这种错踪复杂的关系,更看不到这里的利益得失。为着小猪打抱不平,竟然要跟覃家为敌,现在似乎还不打算消停。
“哥,你帮帮我,我不想小猪被他爹抓回去!”虎妞走到林晧然跟前,当即就摆着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很是罕见地撅着嘴巴,眼睛仿佛都要挂着泪花,显得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晧然原本是乐于胡巴将小猪带回去的,只是看到这个小丫头如此表态,心里不由得软了下来,便是瞪了她一眼,朝着胡巴走了过去。
虎妞看到哥哥肯出手,眼睛当即闪过一抹亮光,转身跟在他身后。
“草民见过林大人!”胡巴的目光颇为复杂,这位昔日打柴为生的穷书生,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官员,执掌着雷州的一府之地,成为了真正的土皇帝。
“胡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林晧然回礼,目光打量着皮肤黝黑的胡巴,发现这人更显得结实,而眉目间亦多了几分稳重。
“不敢大人挂念,一切都安好!”胡巴受宠若惊地回应道。
林晧然打量了一眼还在低声哭泣的小猪,然后转身盯着胡巴的眼睛道:“胡兄,能不能卖我一个面子,将小猪留下呢?”
“啊?这……”胡巴顿时一愣,嘴巴还惊讶地张开,却没想到林晧然会提出这种有些荒唐的要求。
林晧然亦是开诚布公地指着虎妞道:“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妹妹跟小猪很投缘,她不希望小猪再被送回覃家!”
“哎!”胡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露着苦色地说道:“大人敢是有所不知,我胡家寨乃是覃家的土民。若是我将小猪留在您这里,覃家会治罪下来的,况且小猪已经是覃家大小姐的随从。”
林晧然看着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并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目光望向了虎妞,算是对虎妞这个野丫头有了交待。
虎妞看到哥哥要摞挑子,无奈地睥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胡巴埋怨道:“哎呀!覃家是坏人,那个覃娇更是最坏的坏人,你就不该跟他们好!你看看小猪身上被打得多严重,我前天跟她洗澡的时候,我都差点气爆了呢!”
虎妞有着一个优点,那就是长相很是可爱,而且说话符合着丰富的表情,极容易博得其他人的信任,哪怕对方是一个陌生人。
按着林晧然的观点,虎妞这丫头不去做骗子,当真是浪费了这副长相。当然,如今真去做骗子,虎妞恐怕说话就不能显得如此有底气了。
被打?身上?
胡巴顿时一愣,而旁边的妇人亦是为之一愕,纷纷扭头望向还在哭哭啼啼的小猪。
小猪的左脸青肿,左眼明显比右眼小很多,这被掌掴的脸还没有痊愈。都没有来得及问她脸怎么回事,如今却爆出还有伤痕。
小猪的母亲是个面相老实的妇人,这次陪着胡巴过来哄小猪回家,正是担心小猪会上演上次的逃亡戏码,当即对着胡巴伸手要小猪道:“我要看看小猪的身上是不是真有伤!”
“去吧!”胡巴将小猪交给妻子,脸色亦是显得凝重。
林晧然邀请着胡巴到旁边的石桌坐下,阿武热情地送来了茶水,并给这二个人倒上。只是他捧着茶壶站在旁边,对着远处的同伴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正做着无上光彩的事情一般。
林晧然轻啐了一口气,主动挑起话题道:“你怎么知道小猪在我这里的?”
“是覃家派人通知我们的,说……说你们掳走了他们家小姐和小猪,有要我对你们动手的意思!”胡巴端起茶杯,老实地回答道。
“竟然还有这事?”林晧然将茶杯放下,抬头望着他道:“大年初一那天,虎妞到江府拜访朋友,结果看到覃家的小丫头欺负小猪,她当时就动手教训了那个覃娇,致使她亦被扣在江府……”
林晧然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没有浮夸的成份,将那天的事情重度呈现。
胡巴低头喝着茶,眉头紧紧地蹙着,但却没有轻易表态。很显然,这是一个理性的人,或者是一个很成熟的人。
其实亦是难怪,换谁处于他的立场,亦不可能轻易地表态。毕竟他是覃家的土民,又岂能随随便便指责覃民呢?
林晧然看着胡巴如此平静,觉得有些无趣,好在他亦没有挑唆胡巴跟覃家关系的心思,又是抛出心中的疑惑道:“对了,为何小猪会成为覃家那小丫头的随从?你们家不可能连小猪都养不起吧?”
“不瞒大人!我如今已经是胡家寨新一任的族长!”胡巴朝着林晧然拱手,算是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亮出了他的新身份。
土司的力量除了来自于本族子弟,还有就是他的属部。像胡家寨就是覃家的属部,而胡巴作为胡家寨的族长,其实相对于土民头子了,算是拥有了一定的地位。
“按着的规矩,我作为胡家寨的族长,我女儿小猪是要送到覃家做随从的。”胡巴进行解释,但又是补充道:“这不是我胡家寨如此,其他依附于覃家的寨子都是如此!当然,虽然是作为随从,但毕竟都是各寨的子女,覃家亦不会真将他们当下人看待!”
啊……
话刚落,林晧然家里却传来了一个妇人的悲恸的哭声,令人听之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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