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日报》已然成为时下京城最重要的传播媒介,很多新鲜的资讯或八卦都能够迅速地传递到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多士子和百姓早已经成为了忠实的读者。
借助着那些走街串巷的报童,每天稳定几万份的销量,受众起码在十几万人之多。《顺天日报》不仅为顺天府衙门增加了收入,而且还大大地增强了顺天府衙的影响力。
在今日的头版上,毅然是一篇名为《林文魁与三地痞论盐》的报道。
单是标题为言,便足够吸人眼球。林文魁是何人?天下士子的楷模,皇上亲封的大明文魁君,其才华和学识更是鲜有人能比肩。
林文魁三个字本身便代表着流量,却是偏偏这般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竟然跟三个地痞扯到一起,而且还谈论时下比较热门的话题。
在看到这个标题之时,《顺天日报》的销量注定是要在平日之上。
“城北的地痞到外城冒充士子?当真是滑稽至极!”
“倒亦是一件趣事,三个地痞竟然吆喝士子联名上疏请愿!”
“呵呵……他们三个遇上了林青天,这顿板子肯定是跑不掉了!”
……
当大家看到具体内容后,却是不免幸灾乐祸起来了。本以来是三个有学识的地痞,但不想却是假冒士子,更是被林晧然所揭穿。
“这盐价之事恐怕真是有猫腻!”
“不错,此事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如此说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翠香楼的头牌红袖姑娘前些时日被一个财大气粗的盐商给赎走了!”
……
很快地,大家的关注点已经不在三个地痞身上,而是开始深思林晧然的话,认认真真地思索起湖广等府县盐价大涨的根源。
虽然很多时候,百姓会显得愚昧无知,但心底始终却是明亮的。
如果盐商的日子如此艰难,那他们便会节省一些开支,而不是仍然在京城的高档酒楼大吃大喝,甚至将青楼的头牌迎娶回家中。
经林晧然指出其中的真实,加上很多百姓都信任这位林青天,很快便认可了林晧然的判断,甚至找到了很多蛛丝马迹。
特别在某处酒楼,同样发现几名由地痞假扮的士子,同样是吆喝着众士子联名上疏,令到京城的士子开始嗅到事件背后的阴谋。
无逸殿值房,檀香袅袅而起。
“盐政之事,并非朝廷取一分利,民损一分利。而是朝廷取一分利,盐商得利八分,民损九分。今年朝廷取二分利,盐商仍要取八分利,故民损十分。当下地方盐价高涨,罪非朝廷,实在盐商矣。”
身穿蟒袍的徐阶坐在书桌前,正翻开着那一份早上吹来的报纸,那张素来温和的脸庞浮起了凝重之色,眼睛盯着报纸上的内容却是久久不语。
朝廷的争斗很是复杂,形式亦是多种多样。只是不管是何种形式,道理才是最有效的武器,而民心更是胜利的一大关键。
“有见识,有胆魄,当真是小瞧那小子了!”
却不知过了多久,徐阶报纸轻轻地放到桌面上,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
在事情之初,他浑然不将吴山的公然表态当一回事。吴山这个人有威望,且有贤臣的风范,但这种人做事都是堂堂正正的,反倒很是容易对付。
只是他显然是忽视了一个人,一个躲在城北的顺天府尹,一个显得很是棘手的官场妖孽。
林晧然是文魁出身,在地方上做出了惊人的政绩,昔日更有清剿倭寇的功劳。现在年仅二十一岁便身居正三品顺天府尹,前程可谓是不可限量。
如果他动用一些卑劣的手段除掉对方,若能够成功还好,但若是给对方留下一个喘气之机,那双方就要结下一段仇怨了。
正所谓: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凭着对方的年纪和潜力,将来必定会身居高位,届时肯定遭到对方的疯狂报复。
最为重要的是,林晧然这个人算不上真正的正人君子,难保亦是采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到时他徐家的子孙恐怕就要遭殃了。
正是如此,若不是到了情非得已或者有绝对能弄死对方的手段,或者不可轻易对林晧然这个人下手。
只是任由着对方如此恣意妄为,或者是放任他躲在吴山的身后出谋划策,那事情却难保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必定会生出种种的事端。
像现在,这恢复淮盐旧例之事,原本已经是敲定下来的事情,连郭朴那边都不会有什么异议,甚至皇上的因素亦考虑周全。
经吴山和林晧然这么一闹,他想要继续推动恢复淮盐旧例,无疑会面临着一定的舆论压力。
如果他跟严嵩父子那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自然能够按部就班地推进。只是考虑到自身声名的问题,却不得慎重思考了。
“吴曰静?林若愚?”
徐阶并没有忙于票拟奏疏,而是在一张宣纸分别写下了吴山和林晧然的名字,在一番犹豫之后,却是在林晧然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
此时此刻,他觉得林晧然的威胁比吴山更大,且对付林晧然要比对付吴山更要迫切一些。
对于吴山,他有些认真地研究。个人德行自然是无可挑剔,但吴山对事情过于理想化,已然是深信吏治的那一套,这开海和整顿盐政恐怕并不是他的初衷。
反倒是这个林晧然,令人是完全捉摸不透,亦正亦邪,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混官场的料子。
正是这时,一名属吏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徐阶不想将自己的想法透露出去,顺势将宣纸对折,抬起头沉声问道:“什么事?”
这名属吏不敢瞧徐阶手上的宣纸,而是一脸凝重地拱手汇报道:“小的方才在外面,见到吴尚书方才去求见了皇上!”
随着昔日的吏部尚书吴鹏去职,当下的吴尚书只剩下担任户部尚书的吴山。
“他怎么来到宫里了?”
徐阶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虽然心知吴山定然是要有所行动,但却猜不透吴山突然面圣的真正意图,故而隐隐感到了一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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