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主义文学诸多流派当中,有一个叫做“意象派”,其代表人物和命名者,正是——埃兹拉·庞德。
20世纪初,有那么一群欧美诗人,受日本俳句的影响,开始将诗歌意向作为研究重点。后来,他们发现日本俳句源于中国格律诗,进而又去研究中国古诗词,从而形成了所谓的“意象派诗歌”。
特别是埃兹拉·庞德,这位先生对中国文学的喜爱已经走火入魔了,完全就像是在对汉字进行顶礼膜拜。他认为汉诗和汉字充满了魔力,以至于在自己的长诗《诗章》当中多处夹杂汉字,以表达某种神秘的意蕴。
大家可能见过这样的诗歌,在某首中国白话诗当中,突然蹦出几个英文词汇,似乎这样就能显出高贵逼格。庞德的诗歌刚好相反,在一堆英文或意大利文诗句里,突然蹦出几个汉字,看得西方读者一脸懵逼。
“噢,周,终于见到你了!”庞德张开双臂,走起路来吊儿郎当。
此君的外形显得很魔性,脸型瘦长,鹰钩鼻,下身一条宽大裤子,上身衬衣套毛衣。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根根乱糟糟竖立着,像是浑身通着静电,又像是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周赫煊跟庞德来了个熊抱,笑道:“庞德先生,久仰大名!”
真的是久仰大名,依照庞德对现代文学的贡献,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绰绰有余。可惜,他是墨索里尼的铁杆粉丝,二战结束后被美国定性为“叛国罪”,住进精神病院才逃脱牢狱之灾,诺贝尔文学奖自然跟他无缘。
庞德是叶芝的学生,艾略特的同学,海明威的老师,而这三人都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周赫煊介绍道:“这位是中国财政部长孔祥熙先生,这位是中国海军部长陈绍宽先生!”
“孔先生好!”
“陈先生好!”
庞德使用的是英语。
孔祥熙和陈绍宽也用英语问候,只不过嘛,陈绍宽说的是纯正英式英语,孔祥熙说的是山西太谷味美式英语。不管怎么着,反正孔祥熙的英语能让人听懂,至少比印度英语和日本英语要好一些。
“坐,各位都请坐,”墨索里尼热情招呼,笑道,“哈哈哈哈,庞德先生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他很高兴能和来自中国的朋友探讨文学。”
“我也非常荣幸,像庞德先生这样的西方文学家,能够喜爱并研究中国文化。”孔祥熙说话时笑容满面,其实心中特别无语。他来意大利是寻求借款的,墨索里尼非要拉着他谈文学,谈尼玛个鬼的文学啊。
实际上,墨索里尼是不想跟中国谈借款,常凯申已经把他彻底得罪了——由于意大利悍然入侵埃塞俄比亚,此时中国正在对意大利进行外交制裁。
你没有听错!
此时的中国,正在对意大利进行外交制裁。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初,中意两国有着很长的一段蜜月期,意大利还是欧洲第一个把对中国的外交关系升格为大使级的国家。当时墨索里尼对中国驻意大使刘文岛说:“最能代表亚洲文化的国家是贵国,最能代表欧洲文化的国家,则是我大罗马国。所以,两国升格,理所当然!”
当初,墨索里尼大手一挥,直接把2600多万两庚款作废,说这些钱意大利不要了。老蒋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亲手给墨索里尼写了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墨索里尼还支援中国空军建设,老蒋曾派出250名中国军官去意大利学习。因为墨索里尼喜欢黑衣黑裤,老蒋为了拍墨索里尼的马屁,要求中方所有飞行人员全穿黑衣黑裤,还下令所有空军院校的教室里,一律悬挂墨索里尼的大头像。
那时中意两国的关系,甚至比中德两国还要亲密,直到老蒋宣布对意大利进行制裁……
制裁意大利,自然是为了讨好英美两国。而老蒋又不敢得罪墨索里尼,直到意大利把埃塞俄比亚全部吃掉,中国才正式通过对意制裁法案。两头不得罪嘛,既给国联做了交代,又给意大利留了面子。
但墨索里尼鼻子都气歪了,大骂常凯申做人不地道,还把驻意大使刘文岛叫来一通臭骂:“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们中国培养空军,为什么还要制裁我?中国太忘恩负义了!”
刘文岛连忙解释:“委员长此举,是争取国联不承认伪满地位以及日本侵华。”
墨索里尼顿时拍桌子:“这个糊涂蛋,国联早把你们低价卖给日本了。你想想,这狗屁国联为什么只制裁意大利,不制裁占领中国东北的日本?”
由此,中意两国的外交关系,从亲密而转向疏离。
孔祥熙这次跑到意大利来要借款,那纯属热脸贴别人冷屁股,能要到一分钱都算他厉害。因为墨索里尼是个超级爱面子的人,给他面子什么话都好说,甚至赔本买卖他都干。若是不给他面子,呵呵!
此时此刻,墨索里尼叼着大雪茄,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有意无意炫耀着书桌上的众多名人诗集。
诗集跟诗集是不同的,比如墨索里尼就推崇加百列·邓南遮,倾向于现实主义和唯美主义。这代表着一种诗歌品位,墨索里尼认为自己喜欢的诗歌品位,就应该是最牛逼的品位,所以他想让所有的来访者都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墨索里尼的文学品位是分离的。他宣称自己酷爱热情的、战斗的、现实主义的诗歌,但他自己写出来的诗,却充满了孤独的小资情调,百分之两百的文青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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