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现场已经吵成了一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可把陈锦树给急坏了。
大哥陈锦松在宫中当值,出不来。
二哥陈锦柏为了准备药材,往景室山去了还没有回来。
现在这个若大的“景室堂”可就是他陈锦树一个人撑着了,这责任重大啊。
关键是陈锦树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虽然也懂医术,做个普通的坐堂大夫问题不大,但他从小学医不精,肚子里没多少货呀。
而他那个伴当陈震医术水平比他高明多了,好死不死,景室堂刚接了一个出诊,陈震被派去了人家家里,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以往碰到这种“医疗纠纷”都是二哥和陈离处理,现在他一个人就觉得吃不消了。
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他看到自家二哥和一众子侄都混在人群里瞧热闹,这心中是又喜又恼。
喜的是救星回来了。
恼的是这些人眼瞧着他出丑,也不知道来帮他一把。
于是陈锦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了人群里,
“二哥,你回来了,来得正好,瞧瞧这一家子,怎么办你给拿个主意,我这不行,不行了。”
陈锦柏随意地摆了摆手,
“不急,刚好趁这事,咱们来考究考究不喜他们七人,让他们一个个去,看谁能处理得了这场景。想当家主,如果连这些小事都解决不了,那就没资格。”
陈锦树一听,眼睛都亮了一下:“二哥,你是说不喜他们兄弟七人,人人都有资格?”
“废话,陈氏子弟当然人人都有资格,如果嫡子扶不起,庶出未必没机会,景室堂的家主,可不能让酒囊饭袋来当。”
说完,陈锦柏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陈锦树。
陈锦树一阵尴尬,总感觉这二哥是在骂他。
但他心里高兴呀,如果陈家七个子侄,人人都有机会,而且嫡子还机会更大,那他就占优势了。
“不”字辈只有四个嫡子,分别是大房的陈不喜,二房的陈不二,还有就是他三房的陈不惧和陈不欲。
光是他三房就占了一半。
同是一家人,他当然知道老大陈不喜是个烂好人,没主见。而老七陈不二又是个不学无术,跟他一样就知道整天游手好闲的主儿。
那他就觉得自己的两个嫡子跟这两个侄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了,再不行,那也比老大老七行吧?
这岂不是说明自家两个嫡子在将来胜出,担当“家主”的可能性最大,那这“景室堂”不就是三房的了嘛。
一想到这里,陈三爷的脸都激动地红了起来,连连对着自己两个儿子使眼色。
陈不惧刚刚也听到了二伯的话,心中也充满了豪情万丈,反而是陈不欲听了打了一个哈欠,觉得兴趣寥寥。
陈离见二爷已经定下了主意,便主动开口道:
“大哥儿,你先去试着解决一下眼前这家子人。”
陈不喜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紧张得不得了,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代表家族“出战”,但他没自信,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躲到最后去。
但二伯已经这样说了,他也没办法,只好拱拱手:“是!”
然后走出人群,走了没两步,两腿一软差点摔倒,引得大家一阵惊呼和嘲笑,气得陈锦柏直翻白眼。
陈不喜来到人群中间,对着地上那一家子人拱了拱手:
“这位婆婆,晚生有理了。”
那老婆子三角眼一咪,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这时候旁边有人在喊道:“这位是景室堂的长子长孙,未来的家主。”
在宋代,长子长孙的地位是很高的,远比一般的叔伯要重要。不出意外,一般都是被家族当做继承人在培养的。
但陈不喜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别说他并没有明确是未来家主继承人,就算是他有资格当家主,他还真不想当。
那老婆子是个有眼色的人,一听是景室当的未来家主,又瞧这人长得唯唯诺诺,一看就是好欺负的,于是马上就来劲了:
“好哇,你们景室堂害得我家老头子和小孙儿性命不保,你说该怎么办吧?要是他俩没事最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婆子跟你们拼了,要你们偿命。”
陈不喜一听就急了:
“这位婆婆,医者都希望所有病患都能药到病除,我家跟你无怨无仇,怎么会想到害你全家呢。但很多时候汤药并不是仙丹,这生死在天,医者也没办法啊。”
“放你娘的大狗屁,如果生死在天,大家得病了都躺家里等死就行了,还瞧什么病?你们景室堂还开什么医馆?做什么大夫?就这你们还收我二两银子,真是黑心到家了,我呸!”
老婆子骂完,直接一口痰吐在了陈不喜身上。
陈不喜大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看着前胸那一口黄脓痰,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下周围的人又起哄了:
“切,什么未来家主,原来是个怂货呀!”
“什么生死在天,大夫不就是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嘛,怎可说出如此丧气之话?”
“就是就是,咱们来瞧病当然是想瞧好的,没本事你做什么大夫?”
汴梁人这嘴毒啊,比后世那些北京老炮儿、天津的碎嘴子一样,讽刺起人来,可是丝毫不给你留什么情面的。
人家连官家的私事都敢说三道四,何况你只是个医馆的长子长孙呢。
陈锦柏和陈离一看,双双摇起了头来,非常同步。
陈锦柏更是一声长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胜似千言万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陈离这时候出声道:“二哥儿,你去试一下。”
谁知道陈不爱直接就是一拱手:“二先生,小侄才疏学浅,恐无法解决,就将机会让给弟弟们嘛。”
陈锦柏和陈锦树都齐齐看向了这位冷面二侄子,多少有点惊讶,刚刚可是明明说了,谁能当家主,不分嫡庶和长幼,人人都有机会。
结果他主动放弃了,看来是打定主意不争家主这个位置了。
陈锦柏也不为难他,反正这位二侄子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多一个他不多,少一个他不少。
接着陈二爷便看向了自己的亲生大儿子陈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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