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三皇子玩味似地看了看秦素,又看了看太子殿下:“这人所说的主公,是何人?”
俞氏的脸色越地白,双唇亦微微颤抖起来:“他说的主公,是……是……桓家的大郎君。”
殿宇中,再度变得安静起来。
俞氏说出的最后几个字,就如同一句诅咒,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微微色变。
良久后,中元帝的语声方才响了起来:“俞氏,你见到桓大郎了?”
俞氏连忙垂下了头,两手扶地,颤声道:“回陛下的话,是的,那桓大郎……亲来了一趟青州,将十三娘领走了。”
“那是何时之事?”中元帝问道,面色反倒不再像方才那样阴冷,而是一脸散淡。
俞氏立时回道:“回陛下,民妇记得那是前年夏末时候的事儿,大约是在处暑前后。具体的,民妇委实是想不起来了。”
俞氏话音落地,殿中又是一片安静。
说起来,这俞氏言语谦恭、条理清晰,行动间又有一种温婉柔和的感觉,极易予人好感。
听了她的话,中元帝的神情似是缓和了些,温言道:“起来回话罢。”
俞氏连忙伏地谢过,旋即便站起了身。
三皇子此时便上前一步,向着中元帝揖手道:“父皇当还记得,前年的处暑前后,正是晋陵公主被认回之时。可父皇与我们却从不知晓,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桓氏亦认回了他们的女儿,亦即这位桓十三娘。如此巧合,儿臣乍然听闻时,心里是惶惑的,总觉得,这桩桩件件,就像有人经过精心算计,掐好了前后时间,将两件事……同时达成。”
他拖着长音说出了最后一句,一脸地意味深长。
除秦素之外的所有人,此时皆是目露震惊。
好一会儿后,四皇子方才颤声道:“这莫非竟是……狸猫换太子?”
此声一出,满室俱寂。
秦素陡然转眸,冷厉的视线向他身上一转。
四皇子似是自知失言,一语说罢立时便将衣袖掩了口,苍白而温秀的脸上,泛起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狸猫换太子,四皇弟这话却也不尽然。”三皇子俊雅的脸上溢着笑,抬手抚向腰畔的螭纹玉珮,眸光微闪:“依我说,鱼目换珠,还差不离。”
四皇子仍旧维持着失言而惊的神情,怔忡地点了点头。
三皇子便又看向了中元帝,躬身道:“父皇,儿臣斗胆,想要在此时将儿臣的推测,或者不如说是一个离奇的故事,说予众兄弟姊妹听听,不知可否?”
“可。”中元帝从口中吐出了一个字,面无表情。
三皇子却是满脸地欢喜,再向他躬了躬身,便转向了众人:“说起来,这个故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他的语声沉而缓慢,仿佛故意要让所有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十五年前,本朝有一大族,正于辽西边陲受那流放之苦,那时,他们偶尔听到了一个传闻,道说才登基的当朝天子有一幼女流落民间。这户大族听了这事,便动起了别样的心思。这户大族乃是我朝冠族,实力雄厚,他们要调查这些事情,还是很容易的。而几经查访之后,他们终是查知,那落难的小公主却是被好心人收留了,而收留她的那户人家么……”
他转动眼珠往四下看了看,便看向了俞氏,含笑道:“我们便假说那好心的人家便姓秦罢。”
语罢,便勾了勾唇。
众人的视线尽在他身上,此时见他如此表情,有那么一两个人,已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三皇子此时便又道:“这秦氏收留了下了当朝公主,却根本不知其真正的身份,只将其当仆役一般对待。而在查知这件事后,辽西的那个大族,本来大约是想借献上公主之机,立个大功,也好得来大赦之令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新帝登基,天下大赦,这户大族却并不在赦免之列。那老族长是个极为精明的角色,立时便明白,在短时间内想要重回京城,却是极难的了,就算拿公主去换,只怕亦换不来回京之机。于是,这老族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便想出了一个连环之计。而若依此计,轻者欺君,重者谋逆,却是为我大陈,埋下了一个隐患。”
“这……又是从何说起?”四皇子像是听得入了神,不由自主地开始问。
三皇子闻言,便勾了勾唇:“四皇弟请想,那流放的大族明知公主在何处,却不上报朝廷,而是将这消息隐了下来,只想待价而沽,这是不是欺君?”
四皇子微微点头,秀气苍白的脸上是一抹沉思:“这确实算是欺君了,不过,仅凭这一件事,却也远远构不成谋逆。”
“诚如四皇弟所言,仅此一事,自不能称之为谋逆。”三皇子接口说道,面上的笑容很是温雅:“所以我才会说,这是个连环计。此计最毒之处,便在于一计双用,可攻可守,委实大妙。”
他卖关子似地停住了话声,举眸四顾,却见中元帝虽然神情淡然,但眼底有微光闪动,显是听得入了心,而其余诸皇子更是一脸地聚精会神。
三皇子心下极是得意,清了清嗓子,再度续道:“守株待兔、待价而沽,此乃这连环计的第一层,其目的么,自然是为了为族中求得最大的利益、获得最大的好处;而这连环计的第二层,那就诛心了。这老族长不只按下公主的消息绝口不提,更是悄悄命族中的一名妾室,带着这个家族才出生不久的一名女婴,按照真公主及其生母一路流落的路线,重走了一遍。这家族幼女本就与公主同年,那妾室的年纪亦与公主生母相仿,如此一来,这计策的第二步——‘混淆’——便完成了。那妾室带着这族中幼女,一路颠沛流离,终是来到了好心人秦氏所在的郡县。因那妾室因生得极美,勾得那秦氏郎主与之结识。那秦氏郎主见她母弱女幼,便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便将这妾室收作外室,而那个女婴,则被他认在了膝下,成了秦氏的外室女。”
【本章有错误,我要提交】【 推荐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