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全然陌生的年轻男子。
金冠玉带,锦袍锦靴,手持一把折扇不住轻摇,他身后还有几个同伴,皆是相同打扮,华贵而花哨。
这几人站在树下说话,视线却有意无意朝这边递过来,眼神似乎不大友善。
泠琅和凌双双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未来得及收回。她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这是何人”的意思。
为首的那个男子极为白皙,乌眉似被描画过一般深黑,瞧着有几分颜色。可惜面上有些胖,那眉眼好似浮在一层薄薄肥油之上,变得模糊不清来。
白面男子手里摇着扇,一边往山路这边走,一边同身边人说话。
“什么洗剑池,胡编乱造个传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了,还不若我家澡池子宽敞。”
“剑风笛音,听着高妙,看着厉害,不过花架子而已,”他轻嗤道,“明净峰看来是真不行了,这般场合,竟让个玩杂耍的弟子上台献艺。我看百年剑宗这名头也不必要,改称百年戏班最好!”
周围人皆哄笑起来,男子微笑摇头,继续道:“也就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才把跑杂耍的当成个宝。”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眼神落在两个女孩身上,又淡淡滑开。
“还说初筛了上千人,只留下部分精良侠士……这一个个剑宗长老,也是老眼昏花了罢。”
“青天白日的在外面便谈论起男子,不晓得的,还以为哪家青楼楚馆的妓子也跑来参加比剑大会了,真不知羞。”
一行人裹着香风阵阵,或是暗笑着窃窃私语,或是打量路边的泠琅二人,眼看着就施施然往山路上走了。
泠琅冷眼看着他们背影,心中推测这是哪儿来的公子哥。
为首男子手里持扇,其余人皆有华美佩剑,这群人穿得都十分金贵花哨,倒是江湖人中很少见的。
难道也是来观会的宾客?听语气又不太像。
她在山上这几日穿得十分素净,环佩一概没有,更秉持着低调信念几乎从不出门招摇,山上没几个人知晓西京的泾川侯府也千里迢迢派人来了。
凌双双更不必说,完全是粗衣丫鬟打扮,腰上还有柄瞧不出来路的剑。
她们定是被当成了来参赛的侠士,不知天高地厚,也没见过世面,看见杜凌绝舞剑好看,便嘻嘻哈哈地热情讨论,十分庸俗肤浅。
可能正是这样,就招了这几位自视甚高的公子哥的眼。
他们一个个看上去都是精心捯饬过一番的,难道是被杜凌绝早上的表现抢了风头,没有收到期盼之中的效果,便恼羞成怒起来?
泠琅觉得十分无聊,她好不容易哄好了恹恹的凌双双,彼此都轻松快乐了片刻,可不能被这几位搅了兴致——
思及此,她头皮一紧,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
“你们是又哪儿来的?”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女孩儿抱着手臂,朝梯上青年们脆声开口。
那几人背影一顿,皆飞快地回转头,见此情态,纷纷向各自交换促狭眼神。
只有那个为首的白净青年还在自顾自往上走。
凌双双抬了抬下巴,颇不耐烦道:“眼睛都在那眨个什么劲呢?听不懂话么?”
那几人露出忍笑表情,互相嬉皮笑脸地推搡了几下,白净青年也停下脚步。
有人说了句:“小娘子,我们这么多人,你是想打听谁?”
这打听二字用的很怪。
明眼人都能瞧出凌双双是要兴师问罪,但用上这二字,便把对方怒气处理为满不在乎的调笑。
泠琅闭了闭眼,她已知道今日之事不会善了。
凌双双悠然道:“你们哪个话最多,我就打听谁。”
她抬起手,朝山梯末端的白净青年一指:“那位说话就颇为中听,好似是见过大世面的,我心里好奇,便想问问。”
众人循着方向,目光聚集与那个锦衣身影上。
白净青年刷地展开折扇:“我从杭州来。”
凌双双直视他:“我听闻杭州排的上号的山头有这么几个——”
她利落道:“城北逍遥拳,城东太虚剑,城西杜家铁鞭,城南无双腿。你是哪一处的?”
众人哑然,白净青年冷笑一声:“若一处都不是呢?”
凌双双微笑:“那之后你家人若想把你护回去,上山怕是有些难度。”
白净青年面色一沉,旁边有人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你可晓得他是谁?”
“现在还来得及道歉,晚些可不行了!”
凌双双哦了一声,十分期待道:“他是谁?”
“城内的八方镖局,听过没?”
“行八方护万里,不做百金以下生意那个八方镖局?”
“正是!我劝你……”
凌双双拱手道:“原来是跑江湖的镖师兄弟,是镖局生意不景气?怎得有空来比剑大会指手画脚?”
出声的那人面色大变,怒气冲冲道:“什么镖师!这位可是镖局主人黄巨侠之子——”
黄公子抬手,打断了同伴的争辩。
凌双双趁着间隙,同身边的泠琅相视一笑:“黄巨侠?什么巨侠,自封的吧?”
黄公子不以为忤,好似只是在听小儿吵闹,他踱步上前,仍是高高在上的淡漠态:“你们想如何?”
凌双双不理会他,反而同泠琅攀谈起来:“我倒是见过这个所谓的黄巨侠,生得极瘦,听说是年轻时练习缩骨功所致。”
泠琅点点头:“听起来,改称‘黄巨狭’要贴切些。”
凌双双质疑道:“老子长得这般干瘦,儿子怎么瞧着油头粉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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