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琅有些莫名:“出去走走?你知道大路朝哪儿开吗?”
她反复告诫过江琮,在村中这十天不要出这个院子,休养伤势要紧,他若是听话,应当没出过门。
寂生抢答道:“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两日时常出去,专趁你不在的时候。”
泠琅啊了一声,她重复一遍:“专趁我不在?”
寂生乖巧点头:“你去找阿落姑娘的时候。”
泠琅立即望向江琮,对方只靠着椅背微笑,一点没有被当场拆穿的窘迫。
她拍了两下掌:“好啊,短短几日,江舵主都能健步如飞了?”
寂生说:“健步如飞没有,江舵主走得也不是很快。”
泠琅赞叹:“所谓身残志不残,吾辈楷模。”
少女言语刻薄,双眼也凉凉地瞥过来,瞧着,似乎真的生气了。
江琮却觉得这个她样子很好看,眉头微拧,眼神像一柄精巧薄脆的小刀,还是刚从雪里提出来那种,又凉又亮。
就这么被划上两下,也很情愿。
寂生没有看到期盼中的情境,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从少女脸上嗔怨般的怒气,到青年眼中似有若无的笑意。
僧人终于惊觉自己只是个助兴的,这个认知让他很恼火。
“天边堆了云,我猜晚些会下雨,您二位还是歇着吧。”
“晚些或许下雨,”江琮低声,“现在要不要去?”
然后——寂生看着少女轻哼一声,马尾一甩,转身踏出门,头也没回。
江琮从容起身,不紧不慢地行出门去,临走前,还冲他微微颔首。
弄拙成巧,寂生更添憋闷。
那厢,泠琅抱着臂,在石子路上走着,方向是出村的方向。
她走得不慢,心里也晓得江琮就在后面,可左等右等,对方也没出言让她慢些。身后脚步轻轻巧巧,始终落在三四步之外。
好啊,还真是健步如飞,身残志坚!
泠琅心头的不满又积了一层,虽然他身体复原是好事,虽然这明明有她的功劳,但她就是想要不满。
哼,晚上亲起来的时候毫不含糊,腿脚好了反倒一声不吭,这个王八夫君,真是太可恶了。
她气呼呼地穿过一排排棚屋,路上偶遇好些打量探寻的目光,有赤膊劈柴的男人,有在地上玩石子的孩童。
所有视线被她忽视,直到某处拐弯,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
“外乡女人,”对方咧着嘴笑,“你去哪里?”
是蓝古,那个在井边言语轻浮的男人。
泠琅只觉得晦气,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关你什么事?”
男人并不恼怒,他嬉笑着凑近:“你要往村外去?山上那么大,不认路会有危险。”
似曾相识的油臭味扑面而来,泠琅偏头避过:“你有完没完?”
蓝古仿佛得了兴味,他举起双手,又想上前捉,结果刚刚迈出一步,双腿膝盖一痛,瞬间失了力,整个人扑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泠琅佯装惊讶:“你们泽布的男人,连站都站不稳的?”
蓝古狼狈道:“我——”
泠琅摇头叹息:“我不喜欢这种没用的男人,你还是滚吧。”
蓝古想辩解,然而刚想开口,却眼睛一转,终于发现三步以外的另一个人。
那是个身着素衣的青年,正负着手立在那里,墨发披散在肩后,人生得白,显得双眼很黑。
这个人,蓝古六日前见过,当时他断了条腿,看上去很可笑,为此,村中好些男人都在嘲笑汉人的孱弱。
而如今,这个人淡淡地看着他,居高临下,不言不语,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块泥。
蓝古立即被激怒,他想到几年前,某个外来汉人也拥有这种眼神,泽布的男人在那样的注视下,好似未开化的野兽牲畜。
虽然,泽布人的愤怒最终得到平息,但屈辱仍旧留存在蓝古心头。而如今,又来了个汉人站在他面前,同样用这种注视牲畜的方式注视他。
蓝古低吼一声,他驱动麻木尚存的双腿,奋力朝素衣青年扑去!
而后,他眼前一花。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或许是什么也没看到,总之当他回过神来时,眼前已经空空荡荡,除了一条光滑石子路,什么都没有。
回头,那个纤细美丽的少女也不知所踪。
蓝古觉得胸口有点闷,他半跪在地咳嗽两声,又觉得脸上有点烫,一摸,低头看,竟是满手鲜血。
对于身后的骚动,泠琅已经不想关心了。
她已经站在村外连绵起伏的紫色土丘上,共犯立在她旁边,清风从她的发梢吹拂到他领口,天空澄净而高远。
秋风温润清凉,而他想牵她的手。
泠琅并不愿意让他就这么牵到,她指责他:“我以为你大好了,没想到是好得不能再好,连轻功也可以使了!”
江琮垂眼低声:“夫人日夜操劳,我岂有不好之理。”
他的手停在风中,骨节修长细致,还没有收回的意思,显得有点落寞孤单。
明明想触碰她,她不愿意,也就这么听话地按下了。
泠琅喜欢看他这副明明可怜,但又不说太多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想让他碰,只知道她现在心头有点痒。
像从内里破土,生出的柔软枝条,它在她心上不紧不慢地缠绕,偶尔用尖叶轻挠。
她抿着唇,不让自己露出笑:“嗯……日夜操劳?可惜没有日劳夜操。”
对方眼神深了些许,他无奈地叹:“幸好我不是没用的男人。”
泠琅想起方才的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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