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样的结果,顾莞宁并不惊诧。
元佑帝当机立断,下圣旨立太孙为储。同时也下了保住齐王的决心。所为买凶杀人,不过是为这场因立储而起的腥风血雨披上一层虚伪的面纱罢了。
满京城的官员们,又有谁会不知趣地追根问底?
“皇祖父精力消耗过度,已有油尽灯枯之兆。”太孙喟然轻叹,低沉的声音中,透出黯然和伤感:“皇祖父今日特意将我召至龙塌前,叮嘱我以后要善待静妃娘娘,还有几位皇叔和堂弟们。”
元佑帝这是自知大限将至,将一切都托付给了长孙。
太孙对元佑帝的感情很复杂,有尊敬有孺慕有爱戴,也有不能诉之于口的怨怼。然而,当他站在龙塌边,看着满头白发形同朽木命不久矣的老人时,心中剩下的,唯有心疼和酸楚。
元佑帝叮嘱的所有事,他都应了下来。
“阿宁,我答应皇祖父,绝不主动对任何一个皇叔或堂弟动手。”太孙低低地说道:“皇祖父宛如恳求我一般,我实在无法拒绝。”
顾莞宁轻轻握住太孙的手,张口安慰道:“既已应下,不必再后悔。被立为储君的是你,身为胜利者,总得有些风度。”
元佑帝舍齐王而选太孙,看重的也正是太孙的宽厚和守信。
“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便让他们平安富贵一世。”太孙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渐渐明亮坚定:“这是我对皇祖父的承诺。”
“如果他们有谁谋逆作乱,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是啊!
太孙已经是皇位的继承人,众人归心,稳占大义,立于不败之地。从今以后,不管是谁对皇位生出觊觎之心,都是谋逆叛乱。
……
十日后。
礼部罗尚书亲自主持了册立储君之礼,龙体越来越虚弱的元佑帝,也坚持穿龙袍露了面。
进太庙,祭天祭祖。繁琐的册立之礼后,太孙成了大秦储君。从此之后,万民归心,百官跪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元佑帝撑过储君册立礼后,便彻底倒下了。
齐王夫妇携次子萧袆进宫伺疾,魏王夫妇韩王夫妇也俱领着长子长媳进了宫。王皇后窦淑妃孙贤妃还有云昭容等宫中嫔妃,也轮番来伺疾。
谁都清楚,元佑帝已经命不久矣,不知何时就会闭眼归天。
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留在福宁殿,日夜轮值守在元佑帝身边,用尽所有能续命的手段,让元佑帝能多活几日。
医术高超的徐沧也被召进宫中。
只是,医术再高明,也救不回衰老将死之人的性命。
元佑帝二十六岁登基为帝,执政二十余年,堪称是一个勤勉天子。常年的操心劳碌,也彻底耗尽了元佑帝的精血力气。太子之死,更加剧了元佑帝的龙体衰败。
“殿下,早些做好准备吧!”徐沧私下直言无忌:“皇上如今食不下咽,只靠着参汤续命。随时都可能驾崩归天。如果草民料得不错,撑不几日了。也该让宫中准备丧礼所需之物了。免得到时候猝手不及。”
太孙嗯了一声,目中泛红,水光隐现,双手不停颤抖。
徐沧看在眼底,心里也是一阵恻然。
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经之路。万人之上的天子,也逃不过残酷的自然法则。
……
云昭容还年轻,平日打理些普通的宫务勉强还可以,准备天子丧仪,却力有不逮。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来找太孙,自认无能,请太孙另外安排人主事。
可是,宫中还能有谁担当重任?
王皇后被废后位,现在断然不能在此时候将宫务交回到她手中。
窦淑妃嗓子还未好,又是韩王生母。让她掌事,太孙并不放心。
孙贤妃……算了,还是让她继续歇着吧!免得她跳出来生事,惹出乱子来。
思来想去,只能让太子妃进宫主事。
太孙命人送信回府,没想到,顾莞宁也随着太子妃一起进了宫。
连着熬了几日没睡的太孙,先以为自己是思念过度看花了眼,待顾莞宁挺着高高的肚子走到面前,才彻底清醒过来。
“阿宁,你怎么来了!”太孙又喜又急,一把攥住顾莞宁的手,旋即又放缓力道,唯恐顾莞宁的手痛:“皇祖父病倒在塌,宫里现在一团忙乱,你不在府里好好养胎,怎么跑进宫里来了?”
顾莞宁微微一笑:“正因为宫中一团忙乱,我才更要进宫来。宫里人多事多,情况复杂,只母妃一个人,哪里应付得来。”
这倒也是。
太子妃打理内宅的本事是有的,让她来应付宫中这么多嫔妃和心怀叵测的众藩王郡王,哪里能应付得来?
顾莞宁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
“你孕期就快有八个月了,”太孙看着顾莞宁的肚子,皱紧了眉头,一脸忧色:“正是最容易疲累最不能烦心操劳的时候。你进宫忙碌,我于心何忍。”
顾莞宁挑了挑眉,淡淡道:“你是大秦储君,我是大秦的太孙妃。此时本就该由我出面操劳忙碌,否则,我日后还怎么管理六宫?除非是你心中有更合意的人选。”
太孙无力地苦笑:“阿宁,你开什么玩笑。我这一生,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妻子,怎么可能生出别的心思。”
“那不就行了。”顾莞宁神色泰然地说道:“你别啰嗦聒噪了,先领着我去见一见皇祖父吧!我要接掌宫务,总得先禀报皇祖父一声。”
太孙无奈地应道:“好,我依你就是了。”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太子妃:“……”
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忘了我也进宫了?
太孙目光看了过来,歉然道:“又要让母妃操心忙碌了。”
太子妃定定神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客套话。这种时候,我和莞宁不操心,谁来操心?快些领着我们婆媳去福宁殿。”
太子妃说话干脆,态度摆得十分端正。俨然已经进入了状态。
太孙心中颇为欣慰,笑着应了一声,然后陪同太子妃婆媳进了福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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