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韬面色一变,脱口而出道:“太孙妃伤势如何?”
钱公公不耐再多说话,闭口不语。
穆韬心中沉了下去。若只是轻伤,钱公公绝不可能是这等反应。显然,是性命攸关的重伤……
他是太孙的贴身侍卫,很清楚太孙对顾莞宁的情意。若是顾莞宁有个三长两短,太孙只怕也撑不下去……
丁骁面色也十分难看,低声自责:“是我没用。竟没能拦住齐王!”
穆韬心中满是苦涩:“怪我才对。当时竟没拦下齐王,让他领亲兵闯了进去。”
两个七尺男儿,满心懊恼后悔自责。
钱公公心里何尝又好受?
齐王进来的刹那,他若是当机立断,用飞刀取了齐王的性命,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他自幼便进宫伺候元佑帝。在他心中,元佑帝是他的主子他的天。元佑帝一走,他也像失了魂魄和主心骨一般,这些日子过的浑浑噩噩。虽然也领着内侍听命于太孙,心中到底存了一丝轻慢。
齐王是元佑帝最喜欢的儿子。他狠不下心杀了齐王,所以下意识地在动手的最佳机会时迟疑了……
想到躺在床榻上生死不知的太孙妃,想到痛不欲生的太孙,难以言喻的后悔和痛苦涌上钱公公的心头。
……
景阳宫。
天已经微微亮了。
王皇后独自站在寝室里,目中露出惊疑不定的惶惑。
景阳宫离延福宫颇远,延福宫里惊天动地的厮杀混战,传到景阳宫这儿,只有隐约的声响。
惨叫声嘶喊声混杂,从这些动静里,根本判断不出延福宫里的情形如何。
齐王是不是已经杀了太孙?
还是……腹黑阴险的太孙早已有所提防,反过来伏击杀了齐王?
敲门声骤然响起,沉浸在混乱思绪的王皇后一惊,想也不想地怒道:“是谁?”
席公公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娘不用惊慌,是奴才。”说完,便推门走了进来。
王皇后惊魂未定,声音中带出了几分怒气:“本宫命你去打探消息,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席公公看了王皇后一眼,却未说话。
王皇后心里一沉,厉声追问:“现在延福宫情形到底如何?齐王如何?太孙又如何?”
席公公满面晦涩,声音沙哑:“娘娘,齐王……已俯首!”
王皇后身子晃了一晃,用力抓紧椅背,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未曾倒下。
齐王败了?!
这怎么可能?!
有禁军统领萧怀远私开宫门,有三千死士打头阵,有她在宫中放火杀人做内应,有齐王亲自领亲兵杀进宫中……怎么可能会败?
“混账!”王皇后的头脑已经乱作一团,甚至不知自己在胡乱说什么:“竟连主子也敢欺瞒。齐王怎么可能会俯首!你一定是在骗本宫!”
席公公扑通一声跪下,老泪长流:“奴才伺候娘娘几十年,如何敢哄骗娘娘。”
“齐王是真的败了!”
“死士几乎都死了,齐王的亲兵也死伤大半,还有一些被捉做了活口。齐王父子都受了重伤。就连萧统领,也只剩下一口气。”
“延福宫内外到处都是死尸,此时尚未收拾战局,就像修罗地狱一般可怕……”
说到这儿,席公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张细白的脸孔布满了仓惶惊恐:“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话刚说完,就见王皇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席公公骇然扑上前,却未能接住王皇后,眼睁睁地看着王皇后倒地不起,鲜血长流。
……
景月宫。
窦淑妃一直熬着未睡,此时眼中已有许多血丝,精神却异常的亢奋激动:“你说什么?齐王真的败了?”
前来报信的宫女一脸惊惧:“是,延福宫外全是尸体,奴婢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消息也是听别的宫女说的。”
“听说,齐王父子都被抓住了。萧统领竟是齐王的内应,私自开了宫门,将齐王的人放进了宫。”
宫女说着,神色愈发惊恐:“昨夜宫中又是放火又是杀人,宫人有许多死伤。也不知是不是萧统领杀的。”
怎么可能是萧怀远?萧怀远妄图获从龙之功,领着心腹杀进延福宫,哪里还有闲暇放火,哪里有闲心杀宫女内侍?
在宫中,有能耐做出这等事情的,除了王皇后,再无旁人。
可惜,王皇后此次投错了赌注……
窦淑妃目中闪过一丝冷笑。只听宫女又禀报道:“奴婢还听闻,太孙妃也受了重伤,也不知能不能再救回来。”
死了好啊!
窦淑妃心中颇为快意,口中却道:“宫中有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还有那个徐沧在,顾氏一定能平安无事。”然后又吩咐道:“立刻让人送信到韩王府。就说宫中有惊天变故,让韩王父子立刻进宫,助太孙御敌。”
御敌不御敌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时要表明立场。
胜利属于太孙!
他们也该表明态度了!
……
景秀宫。
一个面貌平庸的宫女,悄然进了寝宫,在同样满眼血丝的孙贤妃耳边低语数句。
孙贤妃面色变了又变,目光十分复杂。似解气,又似痛恨,更多的是愤怒。
齐王这个不中用的东西,领兵起事竟未成功!白白便宜了太孙!
好在老天有眼,让顾莞宁受了重伤……死了才好!
孙贤妃恶毒地想着。
顾莞宁死了,太孙伤心一阵子,便会重娶新人。不出几年,便会将顾莞宁忘得干干净净。男人都是这样,有了新人,哪里还会再念旧人。
只要没了顾莞宁,性情软弱的太子妃根本掌控不住后宫。说不定到时候便想起她来了……
孙贤妃越想越是兴奋,一个激动之下,竟挤出几个微弱低哑的字:“去,去延福宫……”
代我前去探望太孙。
别让太孙忘了我这个祖母。
这个宫女虽然面貌寻常,心思却十分灵透。也是孙贤妃真正的亲信。很快便猜出了孙贤妃的心意,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孙贤妃长长松了口气,目中重新闪出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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