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古今的洞真战力,是否要保持?
已经明确有人走通过的超脱路,是否要尝试?
修行的长途,亦是修心的长旅。
每一位登山的修行者,首先要降服欲望。
但七情六欲再怎么炙热,对于修行者来说,又怎抵得过“修行尽头”?
那正是起步之时就遥望的终极未来,超脱已是不可测度的永恒。
左光殊和屈舜华都默默看着姜望,不知他会做什么选择。
姜望吃了一筷鱼,语气轻松:“封了吧。”
左嚣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地道:“你在这样的年纪取得这样的成就,我以为你会选第三条路——一边对抗天人状态,一边寻找另外的往前的路。”
姜望拿着筷子,平静地说道:“我的情绪越来越淡,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情绪,吃这口美味的鱼,也品尝不到满足。反复嘲讽斗昭,也咀嚼不到愉悦。我虽然对您恭敬,心中几乎感受不到对您的爱戴。看到光殊和舜华,我应该是开心的,但我只知道我应该开心,心中……并无感受。从冲出陨仙林一直到现在,我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基于我的记忆,做出的一个名为‘姜望’的壳子有可能会做的表达——我自己没有特别强烈的冲动,一定要做些什么。我需要强有力的情绪刺激,但是我很难捕捉。”
他扒拉了一口米饭,细细咀嚼下去,仿佛用这种方式唤醒人间烟火,继续说道:“我的记忆告诉了我,我心中也有这样清晰的认知——我知道您一定不会害我。您有远超于我的眼界和力量,您既然没有说第三条路第四条路,显然它们并不存在,或者说即便存在,我也做不到。我明白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从陨仙林到楚国这短短的一段路,我的情绪已经散去十之八九,熹微难觅。要在天道中长久的保持自我,我想我确实很难做到。”
“这是一个很大的决定,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左嚣缓声说道:“我们还有时间。”
他本心当然是希望替姜望封印天人状态的,这是最稳妥最安全的选择。但是在姜望真正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又不免替姜望感到可惜——
毕竟这是一条看得到的超脱之路。
大千世界,亿兆生灵,无论走何路、生何属,无论天资、福缘、秉性,能看到超脱之路的,亿万中无一个!
而他左嚣,已经永远断绝了。
他已是见惯世事,屡历风雨,世间荣辱都吞咽。但扪心自问,若还能有一条超脱的路径在前方,他是否能忍得住不靠近?
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姜望当然感受得到淮国公的心情,略一思忖,便问道:“历史上的天人,最后都如何了?”
“要么在对抗中走进天道,要么在妥协中走进天道。”左嚣说道:“孽海中的那一位,应该是唯一的例外。至于祂为什么能够例外,我亦不得而知。但祂如今陷在孽海,成为三凶之一,想来过程也不是那么美妙的。”
“您可知晓,历史上有哪些比较有名的天人?”姜望又道:“我想研究一下他们的事迹,见贤思齐。”
左嚣道:“天人之境,没有那么容易抵达,非绝顶不能及。且因近于天道,无欲无求,多不彰名。道历新启以来,比较有名的天人,大概只有一個……他叫吴斋雪。”
姜望抬起眼睛:“《鬼披麻》?”
“你也知道?”左嚣有些惊讶,大概怕伤了小辈的自尊心,又解释道:“这人没有著作存世,时间又过去很久,已经被许多人遗忘了。”
姜望道:“有一个待我很好的前辈,叫余北斗。他跟我说过这个人,说吴斋雪为魔著史。”
“对天道而言,人魔妖鬼,大概没有区别。”左嚣道:“吴斋雪壮志述魔,执拗独行,可见当时还是保有自我的。”
“后来呢?”姜望问:“他合于天道了么?”
“不知道,他消失得很突兀。”左嚣说道:“只是在他写给河关散人的信里,有那样一句——古来天人不人,斋雪应在古今外。”
河关散人……又是一个印象深刻但不怎么熟悉的名号。听左嚣讲这些,总有历史撞上历史的恍惚感。
姜望不由得问道:“河关散人跟吴斋雪是什么关系?他们竟是一个时期的人物么?”
“河关散人要年长得多,是道历新启之前的人物了,话里话外总有一股陈腐的味道,动不动就‘当年如何如何’。当然吴斋雪也不算年轻,可能跟景国第二任皇帝差不多年纪。至于河关散人和吴斋雪的关系……应该是不错?”
尘封的历史人物,在左嚣口中体现了一个隐约的轮廓:“进入天人状态后,吴斋雪鲜少交游。能让他回信的交情,应当不简单。从那封旧信的内容来说,应该也是河关散人主动关怀。不过他们在人前倒是没什么有记录的交集——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除了亲历者,谁又说得准呢?”
姬符仁已经超脱,名字确实是不好提的。尤其是左嚣这般实力,言行皆法,一旦述名,也尤其的会被关注。
读书亦修行,姜望权当上历史课了,又问道:“一直听说‘河关散人’这个名号。但不知他究竟是谁,是男是女,现在还活着吗?”
“早没了。”左嚣随口道:“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跟你提那个皇帝?”
姜望顿了一下:“他杀的?”
左嚣点了一下头。
左光殊在旁边嘀咕道:“那河关散人死得也太早了一点,景二可是跟咱们太祖同时期的君王。”
“河关散人名气很大,主要是被一些敢怒不敢言的人当成了哨子,那些话未必全是他说的。死得倒也没有那么早。”左嚣发现这小子起的代号格外好用,立即用上了:“景二退位之后又过了很久,才去杀的,说什么当皇帝的时候就忍得一肚子气,大骂‘老朽烂舌’,便以散人杀散人。还把他的痕迹都抹掉了。”
河关散人坚决反对国家体制,第一个要反对的就是中央大景帝国。
姜望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以此人之狷狂,当年是如何痛骂景国上下。
这样看来,景文帝倒还真是性情中人。明明在史书上是出了名的仁君,爱民如子,敬贤尊老,动不动为苍生而泣,好像拍个苍蝇都不忍心似的……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姜望放下筷子,双手扶膝:“左爷爷,请封我天人之态。”
“你根本也没问什么。”左嚣看着他:“看来是一点都不犹豫?”
姜望如实道:“怕您不放心。所以问几个问题,显得我思考过。”
左嚣也不再犹豫:“刚好扫灭南斗殿,缴其累聚,掠其传承。当中有一封镇法,名为‘南斗长生镇’,正合你这情况。比楚国所有的封印法都要合适。”
他说到此处,直接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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