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时候。
伦敦,天文会中心大楼,区别于人来人往的决策室和指挥中心,在楼顶的休息室里静悄悄。
这里原本是给参会的代表们用来短暂歇息的地方,但正值伦敦遭遇了袭击,又紧接着诸界之战如此仓促的展开,休息室里也不见往日的喧嚣。
只有角落里,几位徘徊至此的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坐在桌子边上晒着太阳。
琐罗亚斯德谱系,冰海谱系,凯尔特谱系,亚述谱系,新罗谱系……来自各个小谱系或者是地区的代表们喝着茶和咖啡,隐隐能听见远处会议室里的喧嚣,彼此相谈的时候便忍不住微微无奈苦笑。
在庞大的风暴,也都有略微宁静的角落。
那些无望登上舞台也并不重要的候补们已经不想留在现场陪着别人一同悲喜,而是怀着某种逃避式的默契,来到了休息室里,试图在短暂的休息中能够从纷繁复杂的局面和现实的压力暂时逃离。
就在宁静中,有门开的声音。
“大家都在呢?”
迟来的罗素脚步轻快的走进来,离开医护室之后,额头上还装模作样的贴了创可贴,以显示自己刚刚面对统治者时的辛劳与‘牺牲’。
他捏着铜管,向着桌子旁边的几位招手示意,“有人借个火儿么?”
“罗素先生你也来了么?”
桌子前面的老人回头,略微有些诧异。
“是啊,你们不也在这里么?”罗素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找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明知故问:“会议室里待不住么?”
“太难熬了。”老人摇头,引起旁边几位无奈的颔首和负荷。
“是啊,真难熬啊。”
罗素轻叹:“看到大家信心百倍,干劲十足的样子,回过头来看看自己无所作为的模样,就会忍不住羞愧和无奈。”
“天国谱系不准备搀和么?”皮肤微黑的中年人问。
“谁不想搀和呢?奈何没那么大的本钱。”
罗素抽着雪茄,想起自己尚在深渊中的学生,沉默了片刻,微微苦笑:“本小利薄,百废待兴……
这次恐怕是赶不上了,再等几年吧。”
“新生代不是有一位槐诗先生挺不错么?”
“他?还嫩了点,再磨练几年吧。”
罗素摆了摆手,谦虚道:“年轻人以后发光发热的机会还多了去呢,冰海谱系不是也培育出一位风暴女士么?”
“我最近也在犹豫,要不要让劳拉接受统辖局的招揽和任命。”
那位皮肤饱含日晒和风霜痕迹的大胡子男人摇头叹息:“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限制孩子们的未来……可回头看到逝去师长留下的期待时,又感觉自己如此碌碌无为,竟然连种子都留不住,这又何其难堪呢?”
“年轻人总会有年轻人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不问问她自己呢?况且,就算在统辖局,也依然是冰海谱系的成员,不是么?”
罗素开解了几句,对方也只是微微颔首,继续喝着威士忌。
大家只是互相发一发牢骚而已,并没有指望几句谈话能够解决问题。面对统辖局日益扩张和增长的权利,任何一个小谱系都会直观的感受到自身影响力和资源的衰落。倘若不再努力做出一点成绩的话,可能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足够的修正值维系,连传承的源典和先祖们留下的威权都要托庇与天文会的屋檐下了。
到时候失去了自身的独立性,干脆就变成天文会的附属,名存实亡。
纵然心有猛虎,可是却受限于自身的能力和底蕴,无法有所作为,再或者,干脆已经躺平……
材料、教育、源典、奇迹、炼金术、资金,想要重新振兴一个谱系,所需要的东西数不胜数,更多的还有风险和牺牲。
在天文会的阴影之下,五常的夹缝之中,不是每个人都有罗素这样的运气,手里能接住前辈们留下的好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由罗素这样的决心,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挽回昔日的荣光。
如今,大幕徐徐揭开时,大家只能坐在台下,看着重磅角色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慷慨悲歌。
可快乐和悲伤都是别人的,从来和他们无关。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坐在这里晒太阳了。
只能盼望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有崭露头角和赢得收获的机会,否则的话,衰败和没落便是遥远又既定的结果了。
“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朝一夕。”
罗素抽着烟,宽慰道:“说不定忽然之间,就有一个大惊喜送到眼前来了呢,对不对?总要心怀希望。”
“那就借你吉言吧。”
冰海谱系的代表微微举杯,一饮而尽。
得益于罗素的开解和安慰,原本休息室里略显沉闷和阴郁的氛围也消失无踪,无缘与舞台的等候者们在这个回暖的午后静静的晒着太阳,品着茶和酒。
当大家眺望着窗外的世界时,便有油然有一种风雨之下彼此抱团取暖的认同感。
所谓的朋友,不就便是这样么?
总要有过相同的境遇,才能互相理解。
在这微妙又放松的气氛之下,彼此之间倒也达成了不少合作的意向和共识,也不算虚度时光。
而等楼下的欢呼声和喧闹终于传到楼上来的时候,短暂的休息时光便迎来了落幕。
“看起来已经结束了啊。”罗素微微抬起眼瞳,看向了楼下,还有走廊里那些奔走的人脸上的喜色。
“是啊。”旁边的人颔首,“似乎是个好结果。”
“那我们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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