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经历了诗文会的莫大失意,何依依终究也还是何依依。他便是那样的人,一时的失意永远无法影响到他对读书的追求与渴盼。事实上,居心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安慰,她很清楚,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远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脆弱,尤其是读书一事上,便是打碎他浑身的骨头也不会弃置。
第二天里,叠云国满朝风雨飘摇,明安城里的荷园会则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第四日的博论会。
博论会其实就是一个各大名门、书院、学士、贤人以及学府诸位先生一起分享读书成果和特别见闻的交流会。不同于书画、诗文那般明显的考验个人本领,没有任何的较论。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增长见识的学术交流会。每个人都有表演的机会,可以在小圈子里、大圈子里同大家一起分享这些年的见闻或者游学所遇到的一些有趣的故事等等。
何依依自读书以来,因为家中的特殊原因,基本都只能呆在自己那一角,也就是君安府那个地方,读着书本上的书,除去这一次私自出逃以外,从来没有去哪里走走看看,更别谈游学了。所以,他所知道风土人情和趣闻轶事基本都是在书本上了解到的,少部分是从居心那里听来的,事实上,就连居心都曾出门游学过。所以,他对这样一个博论会有极大的参与感,虽然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只是在听他人讲,极少发表过自己的观点,但这样对他而言已经很满足了。
秦三月她们也只是化身一个听客,虽说她们学得精,懂得快,但终究年龄和走过的路摆在那儿,比起见闻来还是要差上一些,懂多少就说多少,也不去做那些不懂装懂的事,实实在在的学习一直是三味书屋的本则。几人里面,就只有居心比较活跃,那也的确是因为她去过的地方多,听过的故事不少,见识上超出众人不少,这位姑娘又是那凭借着《明安城买菜记》被文气碑所认可的存在,而且在传言里又是位名门小姐,所以是相当吸睛的,有不少自诩风流的公子哥、俏秀才想来搭上几句话,但遗憾的是居心对他们并不感兴趣。
博字会上,几人除了居心实在没有表现之地,但论字会上就不一样了。秦三月不喜太过热闹的氛围,没怎么说话,但胡兰不一样,叶抚说过,胡兰是个思想奇异、见解独到的人。表现上,胡兰不负于叶抚对她的看法,在许多的论题上,她往往能以自己独特的看法引得场间陷入沉沉的思索,而待他们思索明白过后,胡兰的思维又跳脱到了另外的地方,立马又引起下一轮思考。所以,便有了这么一个现象,不论胡兰走进哪个大小圈子里,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带起整个圈子的思考方向。
这个有趣的现象被学府的先生们注意到了,对胡兰很感兴趣啊,很欣赏,便邀请她参与到他们先生之间的论字会上。胡兰也并未怯场,依旧游刃有余地面对其他任何先生所给她出的题,往往她都能以一种奇怪但又让人说不出哪里不对的独特见闻去解答。这样一个灵动可爱的姑娘,很快就引得了好些个先生,尤其是那些一看就是爷爷辈的先生的喜爱。胡兰把他们逗得开开心心的,只是不管他们如何询问胡兰的身份籍贯,她都呼啦呼啦地扯过去。
这么一着,众人之间便流传着说“那胡兰已经被青梅学府的大先生们看重了,要破例纳入学府做下一代的长应大师姐”,要知道这个位置在这一代可是甄云韶所待着的。
虽说这么个言论不知从何而来,但胡兰这个性格哪里会去在意,只是觉得今天玩得很开心,也收获了不少,合计着好好鼓捣鼓捣指不定又能有所突破。
这样的荷园会上,依旧有许多人不止一次地提起白薇这个名字,实在是琴会上她留给他们的影响太过深刻,以至于念念不忘。可惜的是,那天过后,白薇便消失了,就好似世界上没这个人一般,不管如何去探求寻找都没有一点音讯。书画会上,许多关于琴会时的作品,便是在诗文会上,那第一则登上文气碑的作品都是写那琴棋会的,虽然不少关于白薇的作品,但也就那一首上了文气碑。便是现在的博论会,也依旧有不少的圈子说白薇的事,有的说起以前她的故事来如何如何惊人,当然这其中不乏编纂,有的则是专注于她的曲子,尝试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白薇所奏的曲子的涵义。
其实,不少精通乐理的便是听过了白薇的曲子一遍,便记下了其乐调,几番练习改编适应之后也就能复弹了,虽说没有白薇那般神妙,但曲子到底足够有水平,弹起来总不算太差。但是白薇所奏的那最后一曲,便真的是没有一个人记下了乐调了,勉强凑合着能够弹得像,也远远没有那般的情感和惹人遐想的意境。
风流公子们想的是白薇这个人,那些真正爱好乐曲的则是想念她的曲子。
而他们所想念的白薇,此刻正在想念着平生以来的点点滴滴。她还在想,是要把这些点点滴滴全部打碎沉在心里头,同自己一起成神后被淡忘掉,还是尽数倾吐出来,倾吐给愿意去听的人。
她做篱栏后面的藤椅上,望着篱栏那一头坐在丝桐面前的叶抚。她在想,马上就是分别之时了,要不要同他再说些话呢?说一些她不曾对其他人说起过的话,只能说给他的话。
只是到了最后,那些话仅仅落到了喉咙,然后尽数被咽了下去。她不是不愿意去说,只是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去说,她不想去面对伤感的表情,就算是分别,她希望那也是想起来能够笑着的分别。
可是,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分别。分别的两方,总有一方是悲伤的。她希望他不会是悲伤的那一方。
惫懒的猫,午后的碎点阳光,流淌着岁月质感的丝桐,发丝微动的她,浅笑认真的他。没有言语,只是偶尔视线的交织,没有声响,只是片刻点头摇头之间。一个值得她去珍惜的日子如同溪水里的纸船,悠悠流向远方,或许那会在很远的地方,变成泡烂的纸条。
一直到寻子之时,博论会划上句号。
第五天的杂辩会,重点在于辩。杂指的是杂谈,顾名思义,包含着任何内容,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论,杂谈会期间,任何参加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说任何内容,家国天下事、恩怨情长事、家长理短事……甚至可以指明对儒家什么什么教义的意见与不满,可以提出自己对天下百家的看法等等。
说白了,对那些不得志的人来说是一个正大光明发牢骚的好时候,对那些志向远大的人来说,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对于闷头读书的人而言是一个得百家言解的时候。差不多就相当于辩论会前的开胃菜,大概也就持续了两个时辰。
今天的重头戏毫无疑问地是辩论会。虽然辩论会并不是对每一个人开放的,但不论是对那个群体而言,都是一次相当程度上的盛会。荷园会召开前几个月时,学府就放出消息说重点推书为《石祝》、《浮生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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