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以打我了!”
这一声呐喊,像是撕破了黎明的前夜,撕破了那最黑暗的时刻。
囚犯中,接二连三有人扔出自己身上藏着的蛋白棒。
扔到猪圈里,有些没扔准也会掉落在外面。
以往,有人见到别人丢掉的蛋白棒,会立刻捡起来塞嘴里,先吃完再说。
长久以来的营养匮乏,让他们见到任何食物都会双眼放光。
但是这一次,掉落在地上的蛋白棒没有人抢了。
有人捡起来,也会重新扔进猪圈里。。
越来越多的庆氏情报人员,将他们藏好的蛋白棒扔给庆尘,他们知道,今天之后监区一定会迎来一波大搜查,现在不扔的话也会被神代搜走。
那些负责看管他们的畜生,发生今天的事情后,肯定不会允许囚犯私藏食物了。
直到这一刻,其他囚犯才知道。
这些看似麻木的庆氏情报人员,其实在庆尘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心里的火焰就已经重新燃烧起来了。
麻木了不知道多久的囚犯们,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就像是享受着久违的自由一样。
他们推搡着神代士兵,阻止他们鞭打庆氏的情报人员。
他们分属于不同的势力,甚至有些都没有归属势力,但在这里,他们都带着悲凉的底色,想要尝试做一下反抗。
神代士兵们呼叫着军营的支援,他们要武力镇压这里!
“你们以为抽一顿鞭子,就没事了吗?”神代云直从军营里缓缓走了过来,他冷笑着说道:“真要是这样,别人还以为我这里是什么慈善机构呢。”
囚犯们见到神代云直出现,纷纷沉默下来。
畏惧的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长久以来,神代云直就是他们心里最大的阴霾。
“把两个始作俑者的腿给打断,”神代云直说道:“当着庆尘的面打断,然后就把他们给我吊在猪圈外面,先挂个几天再说,能不能活下来看自己的命。”
在这里没有法律,神代云直想要打断谁的腿,就可以打断谁的腿。
庆尘除外。
庆尘认真咀嚼着嘴里的蛋白棒,思索着神代为何没有直接伤害他的身体,是为了夺舍吗,但自己无法被夺舍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神代才对。
还是说,神代有了新的手段,依旧可以让自己成为被夺舍对象?
他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因为能解释神代行为的理由并不多。
庆尘默默看着那两名庆氏情报人员被按在地上,即将被神代士兵砸断双腿。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那浑身上下加一起重达数千斤的镣铐,拘束着他的自由。
他没有嘶吼,因为嘶吼是无用的。
他也没有愤怒,因为愤怒也是无用。
庆尘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回归,然后用尽他毕生所有努力,回来给予神代反击。
但是……总要做点什么吧。
少年低着头,手里握着石头,手腕上是镣铐,脚下是肮脏的泥泞。
然而就在此时,那两名被按在地上的庆氏情报人员忽然转头看他,微笑到:“没关系的。”
“庆尘长官,没关系的,职责所在。”
“功成不必在我。”
庆尘愣住了。
没关系的。
这四个字是他说过的,如今对方还给了自己。
庆尘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高天原号上,他与张文齐孤独的并排而坐,看着命运终将抵达。
为了一句功成不必在我。
张文齐死了。
两名庆氏情报人员甘愿被砸断腿,也要给他扔一根蛋白棒。
起初,庆尘在张文齐死去的时候,并未有什么触动。
因为他不是庆氏的人,对庆氏也没什么认同感。
但这一刻,他忽然在想一个问题,他可以不当自己是庆氏的人,但那些情报人员却将庆氏的荣誉寄托在他身上。
然后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前仆后继的坦然奉献着一切。
这就是庆氏吗。
这就是庆氏屹立在联邦的根基吗?
庆尘好像明白了一些。
咔的一声,一名神代士兵的冰冷枪托砸了下去,一名庆氏情报人员的腿骨被硬生生砸断。
这一枪托太狠了,以至于断裂的腿骨从皮肤中露出,看起来格外惨烈。
庆氏情报人员忍不住嘶声裂肺的吼叫起来,像是行走于荒野的猛兽,被巨大的捕兽夹折断了大腿骨。
从此,等待他的命运,必然是死亡。
庆尘看着两名情报人员,被神代士兵用绳索吊在猪圈的顶棚房梁上,就这么悬挂着。
在寒风中摇晃。
他忽然弯下身子去,继续垒砌自己的石墙。
神代士兵们猖狂的笑了:“你们为了他被打断腿挂在这里,你们看他能做什么吗?你们看他神情里有一丝愤怒吗?他就像一头被骟掉的公牛,已经没有斗志了!”
“忒!”
被挂着的庆氏情报人员吐出一口浓痰来,吐在了那名神代士兵的脸上,然后又迎来一顿疾风骤雨的殴打。
神代云直冷笑:“别打了,就让他们俩在这挂着,现在他们是想激怒你们一心求死,但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我要他们在这里感受疼痛,还有寒冷。现在还有人想扔蛋白棒吗,想扔的可以跟他们一起挂在这里。”
囚犯们看到这两名庆氏情报人员,都畏缩了。
庆尘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垒砌着石墙。
夜晚,庆尘停下了垒砌石墙的动作,突然站在猪圈边缘轻声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赵明可。”
“王宇超。”
“你们来这里多久了?”
“十九年三个月零三天,每天掰着指头数着日子,生怕自己哪天给忘了,脑子就混沌了。”
“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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