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寒彻透骨,我爬上岸,发现身上果然挂着两条死蛇,皆是脑壳破碎,被吸掉了脑髓而亡。
一进入洞内,金蚕蛊二话不说,缩进了我的身子里。
这潭面上水纹浮动,由内往外地扩散出去。站在黑暗中看洞穴口的光亮处,只见堆积在潭边岸上的那些蜈蚣和毒蛇,像见到了鬼,纷纷朝着归路逃窜而去。
通过金蚕蛊的感应,我能够听到空中有一种低频率的震动,而就是这声音,控制着这些本互为天敌的毒虫合并追杀我们。是矮骡子,还是那些咕噜姆穴居人?其实,我至今尤记得在江城高速公路上对付南洋降头师巴颂的时候,金蚕蛊就曾经反控制过他的蜈蚣降,我相信如果给予肥虫子足够的时间,我们定然能够化敌为友的。
只是,这洞穴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能够让毒虫、以及我的金蚕蛊,如此惊惧呢?
我穿得厚重,一浸水,浑身都沉重了几分,借着微光,我将皮靴子给取下来,一抖,尽是水。穿着这种鞋子无疑是很让人难受的,但是我依旧咬着牙重新穿上,然后朝着里边张望了一下。
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杨操打起了手中的电筒,往里面照了一下,溶洞里七拐八弯,死气沉沉,倒是旁边的流水潺潺,多少有些生气。胡文飞正在质问贾微为何要独自一人跑出来,而这女人满不在乎地说:“这里面,有出去的通道。”杨操奇怪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微答曰:直觉。
杨操和胡文飞无语了,拧把着身上**的衣服,跺着脚,冷得直发抖。我四周望了一圈,突然心中一动,问贾微,说你的那头食蚁兽小黑呢?
贾微一愣,说不知道啊,也许是跟丢了吧?
我们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寒意。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连我这外人都能够看得出,贾微对小黑的感情有多深厚,宠物、儿女或者情人?这些都不知道,反正,小黑是贾微最亲最亲的生命,然而此刻从这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来,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如同一个很随意的物件。
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好装,只有感情做不得假。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我们都借着冷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杨操和胡文飞背上的肌肉紧绷着,脸色凝重,杨操再一次确认:“贾姐,为何要到这个洞穴里面来?”
贾微不经意地往旁边挪动几步,我移到了她的正面,发现这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孔:冷漠、狂傲、目无一切,呆板得如同僵尸的肌肉不住抽动,有不似人类的表情。
她突然转身,将挡住她去路的胡文飞一把推开,朝着洞穴的深处跑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到从她的身上有一股冰镇矿泉水一般的寒意散发而出,杨操和胡文飞一边大喝,一边朝着里间追去。我想伸手去拦,没拦住,两人很快就追到了前方拐弯处,即将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在那一刻,我犹豫了。
作为一个具有准确判断力的人,最明智的选择无疑是渡过这深潭,然后凭借着金蚕蛊对毒虫的天然威压,返回苗寨聚集点。然后,我将面临的是所有人的指责,而后作为一个胆小鬼、抛弃同伴的懦弱者活着——这只是道德上的枷锁,更深一层次的问题在于:失去了宗教局这三个强人的助力,我们能够在这危机四伏的峡谷中,自己找寻出路么?
虽然我不愿意想,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离不开他们,他们也离不开我。
我们是相依相存的关系。
事到如今,我惟有大骂一声粗话,一边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一边朝着他们的后脚跟,往洞穴深处追去。之所以将这里称为“洞穴”,是因为此处开口颇为广阔,并没有普通溶洞子的狭长和气闷,行了数十步,水道隐入旁边黑暗中去,整个空间便豁然开朗起来。
此处的开朗不但是空间的,而且还有幽绿的光亮,从岩壁两侧传来。
这光亮是由某些苔藓植物所发出来的,亮度很低,不过对于我来说,却足够将这里面的东西大概看清楚。
我跑得晚,费了很大的气力都没有追到杨操、胡文飞两人,只是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在洞穴前方响起。其间有好几个岔路,越往里走,气氛就越发地沉闷,我心中沉甸甸的,似乎感到了强大的压力朝我袭来。终于,我看到了前面两个人的身影。
我快步上前,只见这两人如同痴呆了一般,驻足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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