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潜渊在院子里晒太阳。
原本合身的灰色的袍子,如今穿在他的身上,已经像是裹了一身毯子。
敦厚、宽和的面容,早已瘦脱了相,变得尖嘴猴腮……若是昔年锦天府里故人见到他,只怕已经认不出来了。
一群青衣仆人,在院子里拉扯着一群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往走。
女人们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不愿意离开这个安乐窝,
把好好的一座清净宅院,闹得鸡飞狗跳……
可即便是这样,乌潜渊都没看她们一眼。
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静静躺在贵妃椅上,定定的望着湛蓝的天空。
张楚与知秋进门来,见到这个样子的乌潜渊,心头都说不出的酸楚。
听到他们两口子的脚步声,乌潜渊终于低下眼,笑道:“来了……”
“嗯。”
张楚轻轻的从鼻腔里喷出一个声音,问道:“晌午吃的什么?”
“那可好了!”
乌潜渊笑道:“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张楚忍不住撇了撇嘴。
且不说这些东西,太平关里有没有。
单说这些重油重盐的荤腥,您吃得下么?
从五月初开始,乌潜渊就已经吃不了荤腥了,连他往日最爱吃的清蒸桂花鱼,都是吃不了几口就吐,只能靠清淡的蔬菜粥,外加华大夫配的补药度日。
他要再想吃这些重油重盐的荤腥,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张楚指了指后院方向,知秋会意,径直迈步去后院劝解那些又哭又闹的女人们去了。
张楚自己进正堂里,搬了一把太师椅出来,坐到乌潜渊身旁。
“骡子的婚宴,挺热闹的吧?”
乌潜渊问道。
“骡子请你去你又不去!”
张楚没好气儿的回到:“就几步路的事儿,现在又问……”
乌潜渊摇头:“骡子是你兄弟,他大喜的日子,我一个将死之人过去,对他不吉利。”
他早就不忌讳提及死亡了,一点儿都没有哪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的强烈欲!
张楚不是第一次听他提及这个事,他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每次听他自己提起来,他心理仍然不是个滋味儿。
“迷信!”
他呵斥道:“我们吃的是刀头饭,谁还信这个?”
乌潜渊不与张楚争辩,淡淡的说道:“能注意一下,为什么不注意呢?反正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张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俩人凑在一起,就会变成这样。
谈私事,总也绕不开死亡,乌潜渊不忌讳,总是想到什么身后事,就交代张楚。
张楚不乐意听。
谈公事,张楚早就禁止前将北盟的那些人,拿公事来烦乌潜渊,乌潜渊现在就像是一盏油灯,省着点油、熬着点芯,说不定还能多撑些时日。
能有什么事情,比这货多撑几天还重要?
乌潜渊也瞧出了张楚不乐意听这些事,过了一会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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