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婴,双目皆白,无有半点眼黑,好像雪白的琉璃。
众人鸦雀无声,且不说这世道存着“重男轻女”的观念,便是这女婴本身竟也是个瞎子
产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知道这位李长老在山宝县是如何的位高权重。
但同时,她心底又有些莫名的遗憾,因为她又知道这位刚刚临盆的李夫人是何等善人,不少难民都是托了她的善心这才能活下去,熬下去。可这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夫人,为什么偏偏给了她一个双目瞎了的女婴呢?
产婆是又怕又感慨,瑟瑟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整个屋子都安静极了,除了女婴响亮的哭声。
那哭声渐止,忽地变成一声奶声奶气地笑,她蹬着可爱的小腿子,挥舞着小手,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门扉方向招着手。
李元反应过来,他接过襁褓,看着襁褓里的女婴,忽地开心而骄傲地宣布道:“我有女儿了!她是我的长女!”
他的反应这才让不知所措的众人如梦初醒,一个个喊着“恭喜老爷”,还有的喊着“我们有大小姐了”。
床榻上,阎娘子汗水贴着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她还不知道情况,只是虚弱地笑着道:“相公,让我看看”
李元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带着她去洗澡了。”
说着,他抱着女婴绕过了屏风,他语带欣喜地逗着女婴:“洗澡洗澡,洗的干干净净再给娘亲瞧,好不好?”
丫鬟们早备好了柔滑的毛巾,也备好了温水与木桶,还有用葫芦串成的“救生圈”。
女婴被放入了“救生圈”里,静静地浮在温水上,不时踢腾一下小腿子,而脑袋却转着,又看着门口,嘴里“哇哇”地喊着,但这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众人忙碌的音响里。
李元若有所感地侧头看了看大门方向,却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又蹲在木桶前,看着产婆小心翼翼地为女婴洗澡。
待到女婴清洗好了,重新裹上了干净襁褓,李元便抱着她坐到了塌边。
丫鬟们和产婆识趣地退去。
随着门扉吱嘎一声轻响,关闭。
阎娘子这才抬头,疲惫地看着他,问:“我们的女儿是有”
“残疾”两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但她早从众人之前那突兀的沉默,以及李元不给她看女婴猜出了一二。
李元道:“她很漂亮。”
阎娘子笑道:“你就会哄我。”
李元道:“她是我的长女,我会永远爱她,就如爱你一般。
在她出生之前,我就查了好多字,心里想着若是个女儿,就给她起一个漂亮的名字。
现在总算没让我白白期待.”
阎娘子笑着:“就哄我”
李元道:“叫李琞,日月当空,悬照美玉。”
“琞”阎娘子想了想道,“有这个字不?”
“有,我在书里翻来的。”李元道。
阎娘子道:“伱这个做爹的,可真是有心了,还不把琞儿报给我看看?到底是你喂她,还是我喂呀?”
李元还是有些犹豫。
两人视线交触,阎娘子眼中虽然疲惫,可却坚定而开心,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坚强的女人。
李元把襁褓递了过去,阎娘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双琉璃白般的瞳孔,她心忽地一揪,就比自己瞎了还难受,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李元为她擦去泪。
阎娘子抱着女婴,哽咽道:“我苦命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呜.”
李元也不知该怎么说好,于是轻轻伸手,搂住阎娘子的肩膀,让她轻轻地靠在自己肩头。
母亲抱着瞎目的女儿,父亲却搂着母亲和女儿,这一幕很是温馨,若是那女儿不是瞎子.就更温馨了。
女婴忽地又奶声奶气地笑了起来,踢腾着腿子,挥舞着小手,但这一次却不是对着大门,而是对着窗户。
李元侧头一看,那油纸窗不知何时开了,他走去,将窗户关闭。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却见老板娘腆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喊着:“阎姐姐,恭喜呀。”
喊完,老板娘觉得气氛有点不是那么喜庆,她便不说话,轻声地走到床边,看了眼阎娘子手里的孩子,顿时愣住了。
眸光微垂神色暗淡之间,老板娘又坐到了塌边,陪着阎娘子软声细语,聊起话儿来。
见李元还在门前担忧地看着,老板娘笑道:“当家的,你忙你的去呗,我陪会儿阎姐姐,没事儿的。”
七天后,老板娘腹中的胎儿也出生了。
这一次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婴。
李元给起了名字叫李平安。
男孩调皮捣蛋,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很可能惹是生非,所以李元才给他起名“平安”。
平安平安,平平安安,不求事业有成,不求飞黄腾达,只求一生平安,多子多福。
李元之所以诞下后裔,主要一个原因便是为了自己千百年后不会孤独,所以他才要在踏入六品前完成了这个任务。
同时,他也是为了加深了他和阎娘子与老板娘之间的羁绊,否则他担心他的强大,会让两女恐惧,并且慢慢地对他少了爱,剩下的唯有敬畏。
现在,挺好。
之后的日子,李元忙碌起来,满月宴又是大办了一场。
为了省事,两个娃娃的满月宴放到了一起。
有铁杀带头,各方皆来祝贺。
李元收了不少礼物,这些礼物多是些金银细软或是装饰性的珍奇宝物,在和两位娘子商量后,便准备把礼物全部投入了蘅芜酒楼的“产业链”里。
同时原本只开在银溪坊外的粥铺,也在梧桐坊外开了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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