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块钱、近一千斤大米,搁在九二年初,在农村里不是个天文数字,但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李家明借钱给几天前刚打了架而且对人家亲娘动了刀子的大伢、二伢,虽然加上了一堆看似苛刻,但细想之下又有道理的条件,在他那些叔伯眼里,这是件非常仁义的事。相比之下,他大婶被菜刀划了个口子,只花二十多块钱医药费却要了人家三百块,就显得非常无情无义!
人总是理性兼感性的,李家明借钱的事,让大狗伢那张不关风的破大嘴一说,李家明的形象从一个心极硬、极恶的侄子(兄弟),变成了心虽然硬但人不恶而且非常仁义。
李家仁兄弟带着借来的七百块钱,再加上家里凑的两百块钱,终于去了县城上学,李家明他们一帮伢子、妹子也收拾好寒假作业准备去学校报道。
别人家的小学生去乡上读书,都有大人送,可黄泥坪的没有。堂婶们都忙着贩菜,哪有空去送孩子读书?反正叔伯们都在学校工地上,早帮大家报好了名、交好了钱,连被子之类的都送到学校去了,只要这帮伢子、妹子去认认班级就行。
李家明也拿着上次卖蜂蜜的一百多块钱,带着妹妹去学校报道,在乡中小学读书可不比在村小,单住宿费、搭膳费一个人就要三十块钱,够在村小交一年学费了。这一百多块钱,自己兄妹交完学杂费,恐怕就所剩无几了,做好人的背后就是亏了自己啊。好在自己有个好老师,若是钱不够,还能跟他商量商量,等父亲寄钱回来后,再去补交学杂费。
向二婶借?拿回那七百块钱借给大伢、二伢,就让她骂了一顿,还是别让她又数落了好。
别人一大早就出门,李家明他们吃完午饭才动身,既然什么事都大人们办好了,要那早去干嘛?再说了,二伯说大家不能去工地上吃饭,他说话历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哪怕满妹、小妹兴奋得要命,想跟别人一样早早去学校,领头的二姐可不想去学校挨餐饿。
终于吃完了午饭,在满妹、小妹不耐烦的催促声中,李家明刚把新自行车推了出来,穿着一身新衣服象只花蝴蝶样的满妹,拉着同样穿着新衣服的小妹商量:“妹妹,我这次坐五哥哥的车,下次再让你坐好不?”
乖巧的小妹不舍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央求自己的满姐,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看得李家明哑然失笑,随手把新车扔给三姐,冲推着红英婶那辆旧女式车的细狗招了招手。
“细狗,你去坐二姐的车,我来带妹妹。”
“哦”,细狗还巴不得,坐车不比骑车轻松?早上起来跑步累死人,能坐车多好。
不对,李家明刚把重新笑起来的妹妹抱到车后架上,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毛砣,让桂妹坐二姐的车,你跟细狗跑步去!”
“啊?”
“啊什么啊?下午肯定没时间跑步,你们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那金妹呢?”
这有什么难的?李家明从父亲房间里找出张特制的小凳子,绑在二姐的车的前横梁上,再把金妹抱上去,得意道:“这不就行了?以后你们就不要骑车上学了,多跑几次对你们有好处!我警告你们,自觉点,妹妹们都在,别搞得自己没面子。”
毛砣、细狗哭丧着脸开始跑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三辆自行车后面。十五里多路,等两人跑到学校时,两人已经累得象两条死狗了,只差没吐舌头。
二姐、三姐带着几个妹妹走了,李家明也带着细狗先去帮他找宿舍,然后再跟毛砣去找自己的宿舍。俩人找到五(二)班的宿舍,李家明进去一看就乐了,以前自己班上的居然还跟自己同班,二十几个伢子分成四五群在嘻嘻哈哈,而且还看到了几个月不见的张绍龙。
个子比桂妹高不了多少的张绍龙,脱了鞋子坐在大通铺上,正跟银子滩的几个同学套近乎,吹嘘他跟自己如何关系铁。这小子就是个嘴巴超贱的人精,喜欢交朋结友,交的却是些不顶事的狐朋狗友;会得罪人,得罪的都是他搞不掂的人。
“家明”
以前跟李家明一桌的告伢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宿舍门口的他,连忙跟他打招呼,旁边几个嘻嘻哈哈的玩伴也连忙打招呼,看得另外一些小伢子暗暗心惊。这两个最晚到的家伙,一个高大得象初三伢子、另一个看起来瘦瘦的,但银子滩这帮伢子这样跟更矮、更瘦的打招呼,肯定这个什么‘家明’就是他们学校里公认的霸王!
山里孩子看起来大部分都腼腆,其实比城里孩子更野、更皮,比学习、穿着、玩具那是扯淡,山里人哪有钱?他们比得是谁的拳头硬,而且还谁都不轻易服谁。
李家明冲大家笑了笑,径直走到自己床前,被子是新的、垫絮、床单也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是二婶过年时买的。估摸着自己、满妹、小妹三人的都一样,而二姐、三姐她们都是用旧的。宿舍很干净,两排木床摆放得也很整齐,应该是老师让初中部的男学生打扫、整理的,就自己这帮小学生,还真没力气搬得动这些双层大木床。
没有象同学们样脱了鞋子上床,李家明将旧书包挂在木床的钉子上,拍了张绍龙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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