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堂修士行止,是需要向嵬剑山报备的,倒不是限制出入,而是在有突发情况时,门派能从容安排,从山门留记来看,这个郎厌现在正在山中,却是没有外出。
神识传入,几乎立刻便有了回应,法阵瞬间撤去,从谷中步出一位身量甚高的英挺中年道人,元婴后期修为,头髻随意扎起,眼神温和中透着一股剑修独有的锐意,大袖甩动间,状态潇洒,
“不知山主此来,有失远迎,却有何事,还劳大驾亲临?”
这个郎厌似也有所觉,恰逢轩辕内剑真君来访,也由不得他不心生怀疑,虽是在和唐风说话,那一双眼,却只放在旁侧的李绩身上,在这个陌生的,明显不是嵬剑山剑修的修士身上,他嗅道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久远的气息!
唐风往旁边一闪,冷笑道:“非我找你,而是这位!”
言罢,人已晃动不见,人家轩辕门内务之事,他是不好旁听的,所以干脆远离;至于会有什么变故,哪怎么可能?这李师弟大虫般的人物,哪怕境界低了这郎厌一筹,也不是这个燕二能翻起浪的,而且,在嵬剑山,他能跑到哪去?
李绩上前几步,拱手一礼,意态轻松,“轩辕内剑李绩,见过燕师兄!”
那郎厌直直的盯着他,神色变化,良久,才叹了口气,
“我燕二等今日等了近四百年,没想到轩辕外剑一脉废物依旧,终究还是要请你内剑出手!李绩,乌鸦!真正好大的名头!轩辕派你前来,是我若不从,便直接除之以绝后患么?”
李绩一笑,“燕师兄想多了!你有什么后患,四百年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们外剑的破事老子是不愿管的,浪费时间,浪费感情,要不是着了无疆老头的道,你以为宇宙茫茫,我放着自家修行于不顾,来和你玩藏猫猫?
闲话休提,老子此来就一个目的,取回你们外剑那破烂五环,也好回去堵了无疆老儿的嘴!至于你燕师兄,你爱干什么干什么,爱去哪去哪,是留在这作客卿,去淘宝星当将军,去宇宙杀人放火,却和老子无关!
麻溜的,东西拿来,别惹老子动手!”
燕二郎对今日之事早有准备,预想,四百年过去,想着轩辕终也放不过自己,也是心寒;但今日事到临头,他还是有点想不到,一在来的竟然是内剑,二来这孙子说话忒的气人,屁大点年纪,他成婴时这小子恐怕还在光屁股玩泥巴,现在就敢在他身前一口一句老子长老子短了?
“四百年过去,外剑废物依旧,内剑嚣张依然,轩辕啊轩辕,真是一点未变呢!你那套威风和别人耍还可以,在你燕大爷面前,却最好收敛些,当初在轩辕时,便是当时的大象,也没和我这么说话过!
来来来,四百年了,也让燕二看看,你内剑嚣张的本钱在哪里?”
李绩心中一笑,他就知道,对付这样的犟种,就不能象正常人那般对待,果然,一番不客气的言语,就让他自动代入外剑一脉,要和他这个内剑比个高低呢。
不理横眉怒目的燕二郎,李绩摆摆手,“不急不急,一路走的累了,歇息片刻,吃些酒肉再说……怎么,还怕老子下毒?对付你等外剑,老子一边掏鸟一边就能收拾了,用得着使盘外招?
你也别不服气,王幕远知道吧?什么外剑四大家族掌门人之一,也跟老子胡吹大气,结果怎地?雷霆殿前,当着数千轩辕门徒之面,只一剑便成灰灰!你纵比他强,在嵬剑山学了些本事,又能比他强到哪去?
坐下,先陪老子喝几杯!”
燕二郎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不打一架不甘心,直接打吧,又总觉不对!
这人和人的交往,地位,权势,财富,实力,都决定了彼此间相处的气势和主次,两人坐在一起,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自然而然的便会出现在双方心中,有了比较,就自有区别;你让一乞丐在皇帝面前挥洒自如,那怎么可能?那不是潇洒,那是脑子抽!
凡人如此,修士也跑不脱这些;李绩能说这些话,换轩辕任何一个元婴过来,无论内外,燕二早大耳刮甩过去了,但他说,燕二就不敢!因为燕二懂的审时度势,乌鸦星系逞威近百年,做下的大案无数,任何一名修士在面对他时,都会自然不自然的想起这些血腥,然后限制他们的行为,这便是势!
当然,势过于强也不妥,容易引人反感,引人鱼死网破,所以,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
李绩看似随意的从纳戒中取出酒食,酒是酿花雕,不是什么顶尖的好酒,却是青空北域一座小城的特产,这座小城,就是燕二郎的故乡,他是喝这酒长大的!
肉是烤獐肉,普通凡兽,和灵兽肉质比起来天差地别,却是千秀峰下最泛滥的一种小兽,是外剑筑基弟子们最喜好的佐酒之物,低阶弟子们就是在烤獐的放松中,日复一日坚持他们艰辛的修练,是剑修们不多的乐趣之一。
这些东西,是李绩在临出轩辕山门前准备的,要完成某个任务,就一定要预先了解,去寻找可能的弱点,而不是彪乎乎的不管不顾,李绩深愔人心,也是不想和这位昔日的外剑天才刀兵相向,毕竟,轩辕的传承也很艰难。
闻着这酒香肉香,四百年的回忆一下子便涌上心头,燕二郎感觉仿佛有一股酸意直透双目,急忙忍住,数百年的老婴在人前落泪,成何体统!
往事旧人,汹涌而出,一旦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就再也阻之不禁;年少的渴望,入门的兴奋,修练的辛酸,师兄弟相处的快乐,冲境的艰险,成道后的意气风发,年少的轻狂,家族的打压,奋起反抗,最后的绝裂……一切一切,和这些比较起来,眼前这个嚣张的内剑小子,也不再显的那么的可恶!
一声长叹,仿佛呼出数百年的委屈,燕二郎席地盘坐,从戒中掏出一物,‘啪’的一声拍在李绩面前,也不说话,只一口酒一口肉的大吃起来,
便此时,泪水怎也止不住的流出,沾湿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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