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公子误会了。”枯树皮说道:“我们兄弟是过来把它捡回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脚底将地上的那颗头颅向着自己扒拉,然后反脚在下将其踢高,最后出手抓住头发提溜在身旁。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只是手脚在招呼,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其厌。
“你捡这东西做什么?”其厌对于和人寒暄信手拈来,但正因为太过熟练所以常常嘴巴快过脑子。若是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可是眼下未经脑子的话一出口,他立即祈祷对方耳背耳鸣,一个字都没听见。
“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实证明,他的祈祷没起到半分作用,只听枯树皮道:“我们兄弟俩也就这点儿乐子了,贪个口舌之欲。”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其厌连忙开口,试图将话题终止,“在下还要……”
可是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因为提到了自己的爱好,所以介绍起来滔滔不绝。
“厌公子可知道这眼睛、鼻子、舌头和耳朵分别是什么样的最美味?”枯树皮问道,
虽然问的是其厌,可是显然他们要自己作答。枯树皮话音刚落,一旁的圆胖子紧接着便答道:“眼睛最好是烤着吃,求的是一口下去满嘴爆浆的滋味。所以兽眼最好,汁水最多。人眼太小,两颗一起都塞不满嘴。”
“鼻子吃起来口感都差不多,但是兽类的普遍比人的大,所以还是以兽鼻为佳。我喜欢卤着吃,我哥喜欢烤着吃,他吃什么都喜欢烤着吃。”
“舌头虽然还是人的小兽的大,可是滋味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舌软嫩,煎炒烹炸怎么吃都好吃。上回我馋得很了,没忍住直接生嚼了一根,发现又是另一番滋味。”
“最后是……”
“呕!”
圆胖子一连列举了三种“美味”,中途竟是连气都没有换一口。其厌几次想打断,奈何没有任何机会容他插嘴。
终于是从陵游背后发出的干呕声,阻止了圆胖子继续介绍第四种。
干呕声自然是陵游发出来的,他听着话音不对的时候便试图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但是脑子要是这么听话,他也不会被一颗头吓得心肝具颤了。
于是乎各种鲜活生动的画面一幅幅从他脑海中闪过去,比那圆胖子描绘的更加细致入微。若非胃里空空如也,他此时绝对不只是干呕。
……
“哈……哈哈……”略一转头便能看见陵游和芫芜双双变得铁青的脸,其厌尴尬地笑笑,立即转向胖瘦二人,“二位,在下还有要事,咱们就此别过,日后再会哈,日后再会。”
不等对方回应,其厌便一马当先大步向前。芫芜将缘何揽到她和陵游中间,三人随后跟上。
“哥。”枯树皮要走,圆胖子喊住他。
“干啥?”枯树皮回头,见弟弟既没有挪动,也没有看向他。
“哥,三个都是新客……”
见圆胖子的视线一直追着前方四人而去,枯树皮立即就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随即将手中头颅前抛,圆胖子察觉到动静转头,正好用他皮下塞了二斤棉花一样的脸接住了断头。
断头脸上覆盖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掉,从圆胖子面上滚落下去之后,便见一张红面具被拓印在圆胖子脸上,占了胖脸不过三分之一的大小。
“哥,你干啥?”圆胖子生气归生气,还不忘伸手接住落下去的头颅。
“干啥?阻止你去找死!”枯树皮走近,跳起来猛拍对方只当装饰用的脑袋,“新客,新客,你以为所有新来的都是好欺负的?既然这么有能耐,你当时为何要趴在地上求其厌饶你一命?他可是浑身上下只有嘴皮子顶用,还有比他更好欺负的新客吗?”
“那是……”圆胖子反驳,“那是因为有九姑娘罩着他。要是就他自己,我……”
“那你咋知道那三个没有大人物罩着呢?”枯树皮就差把“恨铁不成钢”写在脸上了,“在赌坊确实凭本事吃饭,这不假。可是你有那个本事吗?你要是有,还会终日只能在这毛都不长不长一根的地方混吃等死?城里酒池肉林、美艳女妖要多少有多少,你咋不去呢?”
“我……”圆胖子辩无可辩,还想去找芫芜几人的踪影。
看得枯树皮恨不能再给他一巴掌:“你这幅嘴脸要是早露了片刻,我连给你收尸我都抬不动你。”
“你啥意思?”圆胖子觉得自己受到了诅咒,想奴又不敢怒。
“你……唉!”枯树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怒气吐出去之后才耐着性子开口,“看见那青衣女子手里的剑了吗?有没有觉得眼熟?”
“哥,你是说……”圆胖子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随即一个激灵,“怎么可能?”
……
大约是一百三十多年前,一名俏佳人忽然来到赌坊,一身白衣格外扎眼,气质更是坊中女鬼女妖所没有的清冷纯净。尚在外围游逛,便引来城中多位出名的好色之徒。
他们这些没有资格踏进内城的喽啰个个正襟危立,不约而同地散了赌局,准备好围观看戏。想看那几个从内城出来的为争抢姑娘会如何大打出手,更加好奇如此的绝色美人儿到最后会被谁收入囊中。
赌坊没有昼夜之分,一众喽啰只知道以一挑九的混战持续了三十几个时辰,看到最后他们的嘴巴几乎都要因为张开的时间太长而难以合上。
那哪是一位娇弱美人呀?他们这些从未进过内城的乡巴佬,只觉得那位神秘的坊主也不过如此了吧。
和她对战的那九个一共是九个好色之徒,同时也都是能住在内城享受供奉的大人物。可是这九个大人物加在一起,都没能打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姑娘。
打到最后能站着的还有五个,那位姑娘加上还活着的四个大人物。
进来时纤尘不染的白衫被血染红了大半,之所以还剩下小半没染上血,是因为已经倒下的五个不全是五族之内的生灵,有三个是没有血的。
只见那姑娘打着打着身形忽然变虚,众喽啰以为是形势陡转,她直接被打得形消灵散。
未及对结果做出反应,却惊见那姑娘身形消失的地方,缥缈的白光瞬间聚成一柄长剑。在巨大的惊呼声中,长剑将离它最近的一人当胸穿过,继而速度丝毫不减,带着一具尸体刺向第二人。
第二人自然出招抵挡,却不见效用。剑身先刺透了他的手掌,才从其胸腔穿过。
接着是第三人,第四人……
四人的身材虽不肥胖,但都能称得上壮硕。不论怎么看,那一柄剑身之上都串不下他们四个。
可是前面三具躯体挂上剑身之后,都被它带着飞窜了至少两三个来回。冲力让躯体和躯体之间贴得极近,所以留出的剑身刚好串上第四个人。剑尖自他背心钻出,还留下一指宽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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