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芜接过云栖递过来的纸张展开来看,见上面画着一名女子的肖像,不是她还能有谁?
随之将之前的事连起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当日跟在庚辰身后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的主要人物并非抓人,而是看清楚她这个罪犯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没有写我犯了什么罪责?”芫芜将整张文书通读一遍,见只写了要抓她,却没有写明原因。而且这份文书不论从形式还是内容而言都太过草率了,要不是时机不对,她甚至要怀疑这是云栖随手伪造出来用作玩闹的。
“因为不能被人知晓,所以只发命令,不写缘由。”云栖伸手把文书从芫芜手中抽回来,团成一团之后攥于手中。再伸开手的时候纸团已经化作齑粉,然后被他翻手抖落。
“这是我设法托一个朋友拿到的,由帝室秘密下发,直接发给指定的人。”没等着芫芜发问,他便开始解释道:“所以这并非一一份正式的文书,更像是下达秘密任务的手令。”
“那个秘密任务就是我?”相较于恐慌,芫芜更多的是感觉到莫名巧妙,伤了神官的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被人知道?
云栖闻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不过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要抓你,并不是因为你伤了庚辰。”
打伤神官当然是重罪,但若是说的难听一些,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渡界神,别说是被人打伤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一定能引起哪一方帝室的关注。更何况还是四极帝室联手。
芫芜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云栖给她解惑。
“可还记得你在建木神树下渡劫时候的场景?”云栖问道。
芫芜点头。
“建木之上开出的那些花,是最后送渡界成功者去往神界的。一朵送一人,完成使命之后其上带有的灵力也会耗尽,随之自动化为齑粉。”
“换言之,便是没有了那些花,就再也不会有人能真正渡界成功。”
听到此处芫芜才算是真正听明白了,原本开满整个树冠的花,在她渡劫的时候全部掉落了。
“他们不能说的缘由就是这个?”她问道。
“小丫头,一旦没有了那些花,建木神树便形同虚设。”云栖道:“你这相当于以一己之力,把其他生灵渡界成神的路给断掉了。”
“秘而不宣则是因为建木神树自远古时期便开始负起它沟通天地的职责,在神界它的存在于神族子民而言,无异于人族生灵看日升月落、昼夜交替。”
“做所有人看来都是亘古不会改变的存在忽然生变,轻则引发子民恐慌,重则引起三界动荡。”
云栖在极力压制之下语气仍旧不见松缓,怎料芫芜闻言不仅不见丝毫紧张,甚至在末尾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小丫头,这不是儿戏!”云栖见状皱眉道:“虽然命令并未明着下发,可是你已经引起了四极帝室的关注。那是帝室,整个神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芫芜不做解释,而是问道:“那张纸上也没有写明要如何处置我,危害三界的祸端,应该是就地正法吧?”
“别胡说!”云栖下意识地出声呵斥。
其实芫芜还有话没能说完——在你们神族看来,能危害到三界的祸患到底有几个?或是隔多长时日会出一个?
倘若真的能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她倒是不介意担下这个“危害三界”的名头,并且无比期望那一日来的快一些……
“此外,”又听云栖开口道:“你因为并未经受天雷洗髓过程,体内浊息未除。再加上那些……意外获取的灵力携带过来的,倘若距离足够近,你只要使用灵力便会被留意之人立刻捕捉到踪迹。”
芫芜这回理解的迅速:“所以我只要走出去,就是一个活靶子。”
云栖的脸色十分难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沉默,相对而站,视线却都不在对方身上。
……
也不知过了多久,芫芜首先开口道:“木神句芒的府邸在哪里?”
“小丫头……”云栖欲言又止。
“你说。”
“咱们的目的是留在神界找线索,”他便思索着措辞一边说话,表达上面的瑕疵也没有意识到,“找到线索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终的目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做,用什么样的方法,只要最后达到目的就好。”
“……你说是不是?”
芫芜点头,对于这部分内容确实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点。
“我有一个保你出去之后也能安稳的法子,”云栖道:“你听完之后认真权衡利弊,然后……”
“什么法子?”芫芜问道。
“把你体内的浊息封住。”
“不可能。”
一人提得迅速,另一人则拒绝的无比直接且果决。
从云栖的表情来看,显然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
“什么时候启程?”芫芜问道。
“小丫头,你其实可以试着相信,我能保护好你……”
“云栖。”芫芜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十分生疏,她顿了顿,道:“你是我们的恩人,信任与否这样的话大可不必再提。”
“同样地,你明知道我不会选择的方式,也不必跟我说。”她说到这里再次停顿,片刻之后接道:“我从未想过把自己的一切押在别人身上。”
……
从最后一颗树木身边经过,算是正是踏上了东方的疆域。同时也让芫芜再次意识到她身处神界,之前走在密林中的时候这个意识总是被削弱甚至遗忘片刻。
值得一提的是从林中走出来的芫芜已经换了一身装束,通缉文书上所画的那身青衣被换了下来,颜色改成了红白相间,利落的窄袖改成了宽大飘逸的广袖。
改换装束的想法也是云栖提出来的,所以在出来之前他又跑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带回数套衣裙以及钗环首饰。芫芜翻看一遍,见四套衣裙中包含了一套赤红、一套朱红和一套殷红。
在她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下,后者辩解道:“绝非我故意选的这些,是因为东方女子尚红衣,我是特意打听之后买的最受欢迎的款式。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满街的红衣绯裙,你穿红裙和穿青衣走进其中有什么差别?”
最后,芫芜认命地从中挑出唯一一套带了些其他颜色的换上。
至于云栖提醒她最好把发髻也改一改的时候,她索性将头发尽数打散,然后一根发带全部束起,让云栖颇费了些心思挑选回来的那些钗环首饰没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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