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和道:「我离开回春堂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毛孩子,又懂什么?对了,你知不知道许家曾经在老城开过医馆?」
许纯良道:「您是说这条街上?」
周仁和道:「正是!」深邃的双目盯住许纯良的眼睛:「想不想去看看?」
许纯良道:「旧址还在?」
周仁和点了点头道:「一直都在。」
许纯良对老许家的家族史很有兴趣,按照周仁和所说,有很多回春堂的旧事连爷爷也未必知道。
周仁和起身付了账,茶楼的服务人员对他颇为客气,看得出他在当地称得上德高望重。
许纯良有些好奇,周仁和为什么会主动找上自己,今天的茶楼相遇究竟是凑巧还是刻意安排,他和墨晗到底认不认识?
周仁和虽然年过八旬,但是精神矍铄,走起路来也是步步生风,引着许纯良来到老街的一座古宅前方,打开房门,推门而入。
里面有三间瓦舍,东面有一个厨房,院子里摆放着石磨马槽,马槽被改为了鱼池,里面游着几条锦鲤。
周仁和道:「这里就是你曾祖父曾经行医的地方。」
许纯良心中暗忖,从未听爷爷说过。
周仁和道:「再给你看样东西。」他打开堂屋的大门,推开房门,一面匾额映入眼帘,那黑漆金字的匾额虽然有些斑驳,但还是看得清上方的字迹——回春堂。
许纯良可以判断出这匾额比起他们家里所谓祖传的那一块还要古旧,难道当年周仁和带人抄家的时候也把这匾额给顺走了,一直留到现在,他们老许家的东西得想办法要回去。
周仁和道:「非常之疾需用非常之法,在当时的背景下,想最大程度地保住许家的药典,唯有采用这样的方法。
许纯良的目光投向供桌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曾祖父另外一个女子他并不认得,曾祖父的照片他曾经见到过。
周仁和道:「纯良,我留意你已有一段时间,许家子孙中,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放心托付。」
许纯良越发奇怪,从他的话不难听出,他观察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他要托付什么?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周仁和请许纯良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他将自己的左手摊放在茶几之上,示意许纯良为他诊脉。
许纯良手指搭在周仁和的脉门之上,他马上判断出周仁和乃是外关脉,根据中医记载,如果关前一分远远大于关脉,甚至关前一分是关脉的三四倍,这为外关脉,说明阴阳马上就要分了,关格之脉赢,不能极于天地之精气,则死矣。
手指稍稍加力,周仁和的脉象石到过极,无一点柔和之象,可谓是发如夺索,辟辟如弹石,证明他当下处于肾死象,病情会不断加重,应当活不过长夏。
这种脉象通常被称为死脉,一般来说先出现死脉再出现死症,病人已病入膏肓,针、石、毒药多不能及,唯有静心调养仰仗上天垂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许纯良的内心不由得凝重起来,周仁和的脉象乃病入膏肓之征兆,从脉象判断最多也就是半年的阳寿。
许纯良有些诧异地望着周仁和。
周仁和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许纯良原本对周仁和充满戒备,可是现在意识到面前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对他的警惕也放下了许多,虽然第一次接触,可他总觉得周仁和并非大女干大恶之人,前不久随同爷爷去上坟,还看到周仁和给许长英送的鲜花,现在又知道周仁和的两个儿子都非他亲生,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对许长英的感情很深。
周仁和道:「我大限将至,有些事不能不说,可又不能告诉外人,
思来想去这世上也只有你最为合适了。」
许纯良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同寻常,他姓周,自己姓许,他是回春堂的叛徒,自己是老许家名正言顺的嫡系子孙,两人本应该有仇无恩,可周仁和偏偏选中了自己,他究竟是老糊涂了还是想套路自己?
许纯良道:「老爷子,我只怕难当此任。」
周仁和道:「关于许家的事情,我不跟你说还能跟谁说?许家医术概不外传,且传子不传女,你知不知道你曾祖父因何收我为徒?」
许纯良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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