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正六隅,十面张网……”
孙传庭双目微眯,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杨嗣昌的各种布置和安排。
杨嗣昌是书生,没有怎么打过仗,起初他是嗤之以鼻,觉得杨嗣昌不过又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
但是后面他详细的看了杨嗣昌的谋划,杨嗣昌所制定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却是有可取之处。
如今内部动荡几近休止,各地流寇销声匿迹,确实也是和杨嗣昌所指定的方略有所关系。
当今天子对于杨嗣昌青眼有加,信重非常。
杨嗣昌也因此一路平步青云。
天子采用杨嗣昌之谋,诏发十省之地,调集诸镇之兵,联剿流寇。
傅宗龙上任四川之后,迅速的稳定的局面。
熊文灿也领导着南直隶、河南、湖广等地的战兵连败流寇。
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尽皆投降,七十二营流寇几乎销声匿迹,只余下了大猫小猫两三只。
借助着剿灭流寇平定内乱的威望,如今的杨嗣昌已是大权在握,势压庙堂。
只是……
熊文灿那边就抚的贼寇似乎有些多。
孙传庭记得很清楚,杨嗣昌主剿不主抚,所下命令皆是以剿为主。
熊文灿明明是杨嗣昌举荐的人,但是为什么却是主抚?
孙传庭摇了摇了头,如今应当考虑的是北直隶的情况,而并不是南面的流寇。
他不过只是陕西的巡抚,熊文灿是六省的总理,就算是想管也没有资格管,只是空想也没用,只希望南方别再闹出太大的乱子便好。
内有忧外有患,天下动荡,神州迷乱,一桩桩都是祸事。
国家疲敝,朝堂混乱,如何能够再经受得起这样连绵的动荡。
或许在现如今这样的局面之下,朝堂之上确实需要一个能够统管大局的人。
杨嗣昌。
杨嗣昌……
孙传庭神色疲惫,眼帘低垂。
太多的事情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搅得他的思绪一片混乱,甚至冲淡了得胜的喜悦。
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十数年的时光,大明便已经不再是他昔日所认识的大明了。
昔日的繁华和盛世恍若过眼的云烟,现如今剩下的只有满目的凋零和丘墟。
原本只不过是疥癣之疾的建奴,如今却已经是成为了国朝的心腹大患。
叛乱的流寇犹如潮水一般席卷大江南北,一路而去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朝堂地方官员文吏贪墨成风,官绅勾连、结党营私,只知党争,却不为实事。
军营行伍将校尉官怯战卑微,杀良冒功、克扣饷银,只知敛财,却不通战事。
天下如何太平?
数百年已有论调。
“或问天下何时太平,飞日:‘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
而现在却是文官爱钱,武官惜命,军政败坏难以收拾。
进剿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压的人难以喘息,将校用命军卒赴死,却是连安家的金银,卖命的军饷都拿不到手。
而那些偷奸耍滑,钻营取巧的者,却是可以凭借着门路关系,一路直登高位。
庸者窃据高位,而能者却居于其下。
用心尽力、忠心为国者往往难以善终,如何不让人心寒。
他在陕西整顿卫所,练兵耕战,扫平了陕西的乱匪,解决了西安的民乱,但是换来的,却是犹如雪花般的攻讦。
孙传庭闭上了双目,只感觉心中一片冰寒。
陈望的请求,曹文诏的附言,让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他原先没有想明白的事。
国朝并非没有良将,国朝也并没非没有强兵。
只是眼下这样的局面,并非靠着良将和强兵便能挽回。
大明的病,病的很重。
不是在肌肤表皮的癣疥之疾。
而是在筋骨内里的附骨之疽。
环视着周遭的战场,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一件件了无生气的兵刃,还有一双双无神的眼睛。
第一次,孙传庭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感觉道了自己的官品太低。
他明白困局的根源所在,他知晓事情的发展和走向。
但是现如今他能做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根本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
只能是看着情况一点一点的恶化,看着局势一点一点的崩坏。
……
北京城内,街头巷尾皆是一片黑暗。
坊市之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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