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差十五分就要到六时正,在这个城市大部分人都好梦正酣的时候,徐宁之、刘子君和程巧三人家门外的门铃同时响起。盛夏的清晨尚不算太热,因为这样,在傅良涛按下门铃的时候,彷佛仍能感觉到刚才沐浴时薄荷沐浴露残留在身上的清凉气息。
前来应门的是一位外藉女佣,在傅良涛向她出示委任证并道明来意的同时,屋内两道房门先后打开,一位七十岁的老人从左边的房门缓缓走了出来,好奇着门外的情况。打开右边房门的徐宁之,仍睡眼惺忪,一脸恼意地问:「是谁这么早?」比高了不止一个头的男子也紧跟在她的身后出来,下意识地将头枕在了她的发顶。
待徐宁之看清刚进门的傅良涛时,神色一下子恢复清明,抓起了手边的手机,一把推开了丈夫就要回房。
傅良涛见状,便不愠不火地提醒道:「徐小姐,如果你现在想要通知刘子君的话,怕是已经晚了。」既然刘子君和程巧都已经删除了有关许静嘉的档案,以徐宁之的性格断不会还把相关的档案留到现在。所以,傅良涛很清楚徐宁之拿起手机的理由。
不用傅良涛多说什么,徐宁之便已明白此时刘子君的情况大约也是跟她一样。
与此同时,原准备视察环境的洛孟凝便越过了傅良涛,上前请徐宁之将手机交给她。
傅良涛又接着说道:「徐宁之小姐,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两宗网络骚扰案件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傅良涛温和的声音不带一丝凌厉,他的语气予人的感觉让人无将之与他说话的内容联系起来。
「两宗?」徐宁之愕然地问。
傅良涛点了点头,续道:「没错。我需要提醒你,由现在开始,你不一定要说话,除非你有话要说。但是,你说的话可能会写下来及用作证据。」
徐宁之听罢,眼珠子一转,故作轻松地回道:「好的,我明白了。」
大半个小时以后,傅良涛领着徐宁之回到警察总部,正准备将徐宁之带到口供室安顿之际,在过道里迎面遇上了分别正由庞季同和聪哥领着的刘子君和程巧。
傅良涛和庞季同适时以他们的身影挡住徐宁之和刘子君的视线,让二人连一个眼神也交换不了。在短暂的相遇过后,三人便被带往三个不同的口供室。
傅良涛能够注意到,在看到刘子君和程巧二人之后,徐宁之逐渐变得忐忑起来,在行车途中残余的松快也消失无踪。
傅良涛将徐宁之领到口供室,又为她准备了一杯水以后,便从中退了出去,在单面镜的另一面与庞季同和聪哥会合。
庞季同站在单面镜前,看着垂头观看着水晶甲的徐宁之,问:「涛sir,她们三人既然都已经带到,你想要先从那一个下手?」
傅良涛却道:「不管怎样,先让她们等上一个小时再说。」
在这一个小时里,傅良涛和庞季同也没有闲着,他们透过口供室的录像,同时观察三人的反应。
大半个小时眨眼便过,庞季同便听到傅良涛问:「刘子君是基督徒吗?」
庞季同遂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回道:「我印象她们三人都是无神论者。」因着傅良涛的话,庞季同便将一直停留在徐宁之身上的视线转到了刘子君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
只见屏幕中的刘子君双手半倚在桌边,于胸前紧握,作祈祷状。
傅良涛便向庞季同解释道:「自我们开始观察以来,刘子君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这代表此时刘子君的心里非常紧张和慌乱不安。
在心理学的角度看来,这个姿势也有祈求事情不要变得更差的意味。」
听到傅良涛的解释,庞季同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再一次解锁了傅良涛的新技能一般。庞季同便惊奇地问道:「你说这些,有根据吗?」
傅良涛嘴角一扬,斜睨了庞季同一眼,回道:「当了警察这么多年了,多少会一点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吧?」
听到这话,庞季同的眼睛再次变得晶亮晶亮的,似乎想要傅良涛再给他多说一点。
傅良涛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装作没有看见。
庞季同撇了撇嘴,明白傅良涛又逗他,便将视线转而看向了程巧和徐宁之。因为多少对徐宁之的为人有些了解,最后他的视线便定在了程巧身上。自从上次查访以来,庞季同总觉得程巧为人非常有礼,话不多而进退有度,却又有些拿不准程巧到是一个怎样的人。
于是,庞季同便试探地问:「那程巧呢?」
傅良涛转而看向了程巧,复又说道:「你看看程巧的坐姿,三人之中,只有她是从一开始就深深地坐到椅子里的,而不像刘子君,到现时都只坐了椅子的前半部分,不靠椅背。
这个坐姿显示了程巧的心理优势,因为这种坐姿是不利于逃跑的。相反,只坐了椅子前半部分的刘子君,无意间将她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的讯息告诉了我们。
你看看,刘子君连脚尖所指的方向,也是口供室的门所在的方向。」
庞季同一看之下,发现果然真的是这样。庞季同对于傅良涛的话越发感兴趣,接着又问:「那么徐宁之呢?我注意到徐宁之在开始的姿势跟刘子君一样,只坐了椅子的前半部分,到了后来才开始转变,将椅子稍稍往前移了移,深深地坐到椅子里。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里,现在渐渐放松了下来?」
傅良涛不太认同庞季同的解释,遂指了指徐宁之坐着的椅子下方,说:「你看看徐宁之的脚裸,在转换姿势之后,她便用脚裸绕住了椅子的腿,这一个也表示她心里有着担心或焦虑的情绪。而她的手不时会无意识地揉搓大腿,这也是人们平复心情,想要减轻压力的常见表现。
不过,就紧张的程度而言,她远远不及刘子君。」
庞季同看着屏幕里面上带着淡淡笑意,一直把玩着水晶甲的徐宁之,明白了她并不如她所想要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那是不是说,现在在她们之中就只有程巧最不紧张?」庞季同又问。
傅良涛沉吟道:「嗯,也可以这么说。虽然程巧也有一些像把玩项鍊吊坠或抚摸脖子等藉以平复心情的动作。不过,相对而言,程巧的确也是她们之中最冷静的一个。」
庞季同逐渐明白了傅良涛选择先将三人放置一小时的意思。傅良涛大约是想要透过屏幕观察三人在口供室里的反应,再决定从那一个开始下手。
听过傅良涛的解释,庞季同不难想像傅良涛接下最先要查问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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