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从那个时候开始,张守珪就成了幽州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幽州人只知有张守珪,而不知有皇帝。
之前也就罢了,只要张守珪能够守住幽州地界,谁也奈何不了他,但是现在一场大败,将他的资本输得干干净净。
“他们敢!”
听到张守珪的话,安轧荦山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愤怒:
“谁敢换义父,孩儿和幽州众将决不答应!”
“不错,我们幽州众将决不答应!”
大殿内,一群幽州将领也纷纷附和道,声音震动殿宇。
“义父,现在朝堂变动频繁,圣皇也和以前大为不同,应该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安轧荦山抓着张守珪的衣袖道。
“没有人喜欢一个失败者,幽州大战,我们终归是赢了,朝廷不见得会撤换我,但是我们却不得不防。历朝历代,因为一场战败而被解去兵权的屡见不鲜,这已经和朝堂上是明君和昏君无关了,如果是昏君,我们的处境恐怕更麻烦。”
“幽州是老夫一辈子的心血,绝对不可以落在他人手里,老夫也绝不为他人做嫁衣裳。这次如果出现万一,朝廷要撤换我,老夫到时候就会举荐你暂代我大都护的位置,上书的奏章我都已经写好了。”
“你在幽州刚刚大胜,圣皇必定也听闻了你的名声,而且你又是幽州本地的将领,对东北最熟悉,如果再加上我的举荐,朝廷必定不会拒绝!”
张守珪一只手按在安轧荦山的右肩上,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地面上,听到张守珪这句话,安轧荦山浑身一震,显然有些意外,眼神中似乎也隐隐有一丝触动。
不过下一刻,张守珪的声音立即传入耳中:
“只要你代我掌控住安东都护府,到时候老夫积极奔走,最多只需两年,我便能重回幽州,到时候,你我重续父子之情,幽州也会重新落入老夫的掌控之中,到那时,为父也绝不会亏待你!”
听到这番话,安轧荦山目光一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讥笑,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真挚的神色,一脸感激道:
“多谢义父!”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大殿内响起,张守珪说完这番话,似乎已经耗尽了自己的体力,眼中的神采迅速淡去,苍白着脸色,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安轧荦山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扶住了张守珪。
“义父,你怎么样?”
安轧荦山一边扶住张守珪,一边向着身后的田乾真,崔乾佑打了个眼色:
“还不快拿药来!”
只不过片刻的时间,一碗黑色的,浓稠的药汁立即被端了上来。
“义父,大事为重,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这碗药汁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让孩儿服侍您喝下吧。”
安轧荦山一脸真诚,低着头举案齐眉,恭恭敬敬道。
“这么多年,还是你对为父最好。”
张守珪神色感慨,不疑有他,直接从安轧荦山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喂完药,张守珪很快在婢女的服侍下安寝去了。
而大殿内,所有人将领也全部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安轧荦山从大殿内走出,回头看了一眼,那副单纯真诚,甚至看起来有些可笑的,胖乎乎的面孔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凶恶怨毒,同时又带点狡计得逞的面孔。
没有多在都护府逗留,安轧荦山径直离开,而就在数里外的地方,就好像事先约好一般,崔乾佑,田乾真,田承嗣,高尚等人纷纷迎了上来。
“主公,这一次大战千载难逢,而且更是张守珪最虚弱的时候,为什么我们不将他索性杀掉,一了百了,主公反而还要去救他?”
第一个开口的是崔乾佑。
大战结束已经有几天,安轧荦山一直服侍在张守珪跟前,鞍前马后,他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几天前的大战,张守珪危急万分,崔乾佑本来是准备在后面偷袭张守珪,配合渊盖苏文,将他一刀了结的,哪里料到,安轧荦山从旁杀出,不但阻止了他,还从渊盖苏文手中救下了张守珪。
包括现在,诸将的意思,可以直接在张守珪药里下毒了,但是却被安轧荦山和高尚否决了。
“你们还是不明白,张守珪确实要杀,但却不是在现在,现在的张守珪对我们还有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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