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正是度水城一年间最热的月份。
向苼负手立在字坊窗前,看着对门铁匠铺生意红火,眸底掠过温和之意。
但这一丝温和,很快就被沉静所替代。
「大哥,我要出去一趟。」向苼忽然出声。
抱着酒葫芦呼呼大睡的王拓耳朵一动,立刻睁开眼坐起来,「想到消除怨气的办法了?」
向苼摇了摇头,「不曾,所以想去造访一位前辈。」
「前辈?」
王拓眼里露出惊讶,他想不到这整个东洲,还有谁有资格被向苼称为前辈。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不多问,当即闪身跳到向苼肩头:「那就走吧。」
向苼却未动身,只是轻笑,「我们若是一起走了,这间字坊怎么办?」
王拓顿时怔住,「苼妹,你……」
向苼轻抿唇瓣:「我想一个人去。大哥你留下来看家,可好?」
王拓跳下肩头,立在桌上看着向苼,微微皱眉:「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哪?」
向苼沉默片刻,朱唇轻启。
「悬望城。」
向苼走得无声无息,不曾跟度水城中任何一人告别,直到王寡妇见字坊一天不开门找上门来,才从门缝间发现向苼留下的书信。
「归期不定。」
王寡妇识得些字,看完信上内容,面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失落,喃喃自语:「怎么走得这般突然……」
相比于王寡妇,罗海今日则是被吓得不轻。
向苼走后,王拓一个人守着字坊也没意思,干脆住到酒坊,一喝就是一整天。
罗海小心翼翼打听两句,才知道向苼离开已经离开。
「前辈,您就这么让她一个人走了?就不怕她遇到危险?」
罗海有些不可思议,而今东洲各地遭灾,虽有大宗修士奔走镇压,可外头世道有多混乱,虎前辈难道不知道?
「她不想带我去,我有什么办法?」
王拓又灌了口酒,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喝得醉醺醺:「不过论危险,她能有什么危险?罢了,我留在这等她便是……」
说着说着,王拓睡了过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虎前辈这是伤心了,借酒逃避罢了。
罗海看出端倪,心里头还在琢磨王拓的话。
虎前辈不担心那小丫头的安危,应是在她身上留了保命的手段。
他有些艳羡地想着,小心收拾一番王拓身边残羹剩菜,便悄悄退去。
……
前往悬望城,向苼并未动用任何修真手段,而是同当年一样,从度水城渡口乘船出发,再到小城雇一个商队,慢悠悠地进入吕国地界。
在走过当年与吕竹所有同行的路后,向苼站在明云楼修真坊市,倒闭的天青阁前,抬脚一步跨出。
这一跨,便就在瞬间跨越无数距离,来到一片雪地。
雪地前的不远处,是一条被透明冰晶覆盖,延伸向上的崎岖山道,一直延伸直山顶。
冰封百年的冷寒,没那么容易化开。
向苼望着山顶的雪城,神情平静,拾阶而上。
从度水城走到这里,她一共用了九天。
从七月初一,走到七月初九。一百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亦是七月初九。
往事历历在目,犹在昨日。
片刻之后,向苼走至山顶。
悬望城一如百年前离去般残破,城门上挂满冰棱,化作一道冰墙挡住去路。
向苼拂袖一扫,坚冷的冰墙瞬息破开,炸成漫
天冰屑,仿佛重新下起了雪。
冰屑飞舞中,向苼踏入城中。
如今的悬望城,到处都被一层厚厚的冰壳覆盖,一眼望去尽是冰蓝。
向苼身子一闪,来到昔日土楼房内,一眼便看到地上覆在冰层之下的两块宫廷样式的毛毯。
她并未破坏冰层取出吕竹的遗物,而是一挥袖布下一层禁制,加固此处冰层,将一切保持原样,这才转身离开。
城北一如从前般残破不堪,向苼走在街头,循着记忆,找到当年吕竹消散的地方,坐下来。
她指尖一抹储物戒,摸出连翠灵匕放在对面,随后取出一壶酒倒满两杯,一杯置在灵匕前,一手握住另一杯,仰头喝得干干净净。
酒水下肚,在向苼眼里氤氲出一丝醉意。
她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从白天喝到黑夜,又从黑夜喝到天边微曦。
蓦然一声轻叹,自身后响起。
地面上显现出一圈阵法纹路,光芒过后,走出一道模糊的白影,来到向苼身边。
「逝者已矣,你何必如此?」
向苼头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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