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陈黄庭伸出右手,硬生生连同剑柄一起按了进去,再抬起左手伸到背后,并指夹着那把剑将其扯出,甩去了对面。
血淋淋的长剑,就落在刘景浊脚边。
“战场上,妖我也杀了,我不欠人族什么了。”
说着又是一抱拳,“诸位,下次见面,期盼能从我手上留一条命吧。”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朽城方向而去,身上的血边走边流,人在虚空之中掉不下去,但血珠掉下去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陈黄庭一把掐住红酥脖子,提着她御剑而起。
与此同时,那龙伯国巨人一步自朽城跳到此处,有三位炼虚瞬间结成大阵,牢牢困住巨人。
对面久未下场的几位妖王冲也冲杀了过来,妖潮如同一张黑布铺在海面,狂涌而来。
左春树沉声道:“回吧,拦不住的。”
刘景浊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回吧。”
等不到一鼓作气连破两境了,得先想法子重返真境。
龙丘棠溪轻声问道:“真回吗?”
刘景浊点点头,“回吧,不该上场的时候私自上场,已经是犯忌讳了。”
龙丘棠溪只得拉住刘景浊,再次化作剑光往西折返。
龙丘棠溪明白,他不怪陈黄庭,怪自己。此时此刻,他应该很无力吧?
陈黄庭不是第一个去往妖族那边的,但他是第一个在战场上光明正大过去的。而且,陈黄庭是戍己楼修士啊!
半道上,刘景浊取出那壶只喝了一口的酒,沙哑道:“我早该想到的,他们故意用邓恶风大婚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早该想到,最合适的人就是半人半妖的陈黄庭。”
片刻之后,已经能看见拒妖岛了。
刘景浊松开龙丘棠溪,化作一道凌厉剑光,直往北边儿,去了左珩川宅邸。
落下身形,年轻人身子明显有些佝偻,他迈步走上台阶,缓缓推开朱红大门,进门之后又缓缓关门。
此时此刻,左珩川就坐在院中。
老人淡然一笑,“我以为你会一脚踹开我的门,然后提剑顶在我脖子上,大喊一句为什么。”
刘景浊没说话,埋着头走到屋檐下,转身坐下之后,取出酒葫芦,一口一口喝着酒。
左珩川也没看他,更没说话,左手与右手下棋而已。
月亮从一边儿到了天中央,又缓缓往另一边斜去。刘景浊取出烟杆子,久违地塞进去烟叶,一口酒,一口烟。
左珩川抬头看了一眼天幕,开口道:“她娘就是妖族细作,只是没做过对人族不利的事情而已,对面得知派去的谍子居然倒戈了,在一次交战之中,设局将她杀了。六十年前陈黄庭第一次上战场,对面那条狗就告诉他了,八荒给他留了个大礼物,能直上合道的大礼物。”
半人半妖,只要不夭折,无疑不是受大道眷顾的。
刘景浊还是没说话,埋头喝酒而已。
直到天幕泛起鱼肚白,刘景浊这才磕了磕烟斗,塞好了葫芦嘴儿,起身往海边去。
一整夜,刘景浊就没说一个字,他甚至出去之后还关好了门。
龙丘棠溪在门口坐了一夜,天光大亮之后,瞧见了那个弓着背回来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
刘景浊一抬头,瞧见有人在等,用力挺直了腰杆子,挤出来了个笑脸。
龙丘棠溪皱着眉头,喊道:“刘景浊!”
刘景浊一笑,“嗯,在呢。我没事,得去闭个小关,符箓替身会先去戍己楼,你歇一会儿吧。”
说完就迈步进门,奔着自个儿屋子走去,龙丘棠溪紧随其后,进门之后一把关上门,以剑气隔绝此地,皱着眉头,又喊一句:“刘景浊!”
刘景浊张了张嘴,“我……我不是说大话,真的没到这种时候,我有办法的,真的有。”
龙丘棠溪猛地从背后抱住刘景浊,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
三月十六的午时初刻,除却霍犬年之外的二楼修士,全到了。
刘景浊的符箓替身最后到这儿,先去了一趟山巅,果然是有信留下。
两边儿人都坐下了,八个人。
刘景浊将那封信拍在桌上,平静开口:“你们都知道了,陈黄庭叛去妖族那边了,他给我了留了一封信,你们传阅一下。”
东门笑酒拿起信,自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刘景浊,随后才往身后递去。
等一圈儿转完重回桌上,刘景浊这才拿起那封信。
很简单的几句话,是陈黄庭的忠告。
信上写着:“只要赌了就会有输有赢,你赌相信我,抱歉,你赌错了。战船图纸、大阵法门,我手里都有备份,长个记性吧。”
刘景浊敲了敲桌子,“他说得对,是得长个记性了,有些事得重新布置一下了。姬泉日后不必再上二楼,主管一楼事务,账目、钱库,全部搬去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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