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渺不知道自己在车内坐了多久。
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不断的响着,一遍又一遍,但她始终没有去看。
直到手机电量被消耗干净,自动关机。
街边的路灯开始亮了起来,绵绵的细雨又开始下。
时渺不敢再看,颤着手将手机充上电后,直接拨了个电话给顾野。
“你能过来接我吗?”
时渺就一直在车里等着。
她的脑袋靠在方向盘上,短发垂落下来盖住了她的脸,车内的空调已经开到了三十度,但她的身体还是在不断的颤抖。
直到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
时渺如梦初醒,抬起头时,正好对上顾野那凝肃的脸。
“你来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朝他笑,但很快的,她发现自己的嘴角僵硬,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顾野嗯了一声,“你下来,我开车。”
时渺点点头,开了车门就要往下走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安全带。”顾野不得不提醒她一声。
时渺低头,这次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就说我怎么动不了……”
顾野没有回答,看着她换到副驾驶上,又扣上安全带后,这才将车子发动。
“回酒店么?”他问。
时渺摇摇头,“去你酒吧。”
……
酒吧是顾野在两年前开的。
当初谁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夏城好好的店到这里来,但他谁也没有解释。
其实如同郁时渺说的那样,当年的事情是一场意外,哪怕真有错,也不该怪他。
是容既亲手将她从车上推了下去,所以郁时渺才会发生车祸,所以……她的孩子才会死。
他仅仅是没能及时上前将她拉回来而已。
但……他依旧是食言了。
——他答应了郁词要好好照顾她,却害得她满身伤痕的离开姜城。
顾野到现在还记得,郁词葬礼的那一天,她在墓园里拉着大提琴。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悲恸,但至少……眼底里还有些光亮。
她还告诉他,她要去米国读书进修,要继续拉琴。
但后来,她没有。
孩子死的时候,她眼底里的那抹光亮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人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顾野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
小产的第二天,她便抱着孩子的尸骨去了海城,在郁寒和郁词旁边立了个无名碑,将孩子葬在了那里。
后来,程放过来将她接走,再后来,他便听她说她进入了公司工作。
关于孩子的事情,她再也没有提起。
顾野还以为,她的伤口已经被时间疗愈,但此时看着她一杯酒接着一杯喝的时候他才知道……没有。
那些伤口只是被她藏了起来。
稍稍揭开一角都是溃烂。
顾野知道劝不住她,也没有劝,只一次次的帮她将酒杯倒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醉倒在了吧台上。
脸上全是泪水。
顾野拦住了女员工要帮忙的手,自己将她抱了起来。
——又轻了许多。
顾野直接抱着她去了自己楼上的房间,在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突然呜咽着说道,“他一定很疼。”
顾野顿了一下后,帮她将被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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