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百姓们本想浑水摸鱼偷偷摸摸捡点银子,却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躲得远远的,伸长了脖子看这些大官儿们吵架。
梁信和沈修都没想到牧兴德竟然还这么大气性儿,二人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可沈修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银元宝,差点当街摔个狗吃屎。
这两位都是要脸面的,被路人们看了笑话,脸当即就垮了。
梁信更是派了手下去驱赶百姓,却被牧兴德拦了下来。
「好啊,你还敢赶人走?!」
牧兴德这么多年就只有牧成弘这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为他讨个说法,眼下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了。他本也是个兵鲁子出身,脸皮比沈修和梁信这样自诩高门的人厚多了。
见梁信好面子想赶人走,竟还扬着胳膊,高声招呼起人来。
「来啊!来看看!这就是镇国公府和咱们金陵大家梁大人的所作所为!」
「砍断了我儿子一只手不说,竟然还想拿银子来羞辱人!到现在也不见真凶来低头认罪!」
「可怜我一把老骨头,竟然都不能亲手为我儿子报仇,是我这个当爹的不中用啊!」
牧兴德哭喊得厉害,围观的百姓们也依稀听说了这话,见状不免也觉得梁信等人仗势欺人。
这定西将军府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了,竟然都被逼得求告无门。
这梁家的势力也忒大了。
周围窸窸窣窣的,梁信的脸色也格外难看。
因这件事,太后已经责骂过他了,若再闹大,只怕方知野会趁机从他手里夺权!
可梁信还没想出对策,刚刚从屋子里冲出来的王氏也忍不住了,她如同疯妇一般冲到梁信面前,一双手指甲尖利,竟生生挖出几条血痕来!
「嘶——大胆!」
梁信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把王氏推倒在地。
结果王氏顺势倒地不起,哪里还有半点贵妇人的体面。
她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哭闹,原本就因为牧成弘受伤而苍老了十多岁,这会儿更是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哭喊着:「天子脚下,居然还能出这样的事!苍天不公,苍天无眼啊——!」
「我的儿啊,都是爹娘没用,都是爹娘没用啊!」
夫妻俩喊得比唱戏的还要真情实感,百姓们自然也觉得可怜。
人群里竟接连传来啐口水的声音,话里话外说梁家仗着太后的势力欺行霸市。
话头指向太后,梁信和沈修只觉得后背接连冒出冷汗。
可若是这个时候退了,只怕流言传出去,会更难听。
可如果还留在这儿……
梁信看着还在苦恼的夫妇俩,心里恼恨得厉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妹妹和侄女不懂事,给他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但就在梁信和沈修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定西将军府里竟又走出来一个姑娘,正是牧兴德原配所出的嫡长女牧云稚。
牧云稚见牧兴德和王氏还在苦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面上却一副悲伤模样。
「你们都眼瞎了不成,还不赶紧把老爷夫人扶起来,再派人去请大夫。」
下人们正忙着看戏,骤然被呵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把人扶起来。
牧兴德想来也是真的伤心,下人去扶的时候都脱力了,四个大汉才把人扶起来。
「先把爹爹送进去,再喂他服下保心丹。」
「让三小姐和四小姐把夫人照顾好。」
待解决好已经快晕厥的牧兴德和王氏,牧云稚这才下了阶梯,走到梁信和沈修面前。
她瞥了眼梁信脸上的血爪印,心
里觉得甚是解气,但不仅丝毫不显,还十分守规矩地冲这两位「长辈」行了个礼。
「二位大人,府上什么情况,家父对此事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
「今日……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
梁信和沈修早就想走了,见来了个梯子,顺着就想往下爬。
「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今日……」
但还不等他们把话说完,牧云稚就冷声打断了沈修的话。
「更何况虽然事出有因,但到底是沈二老爷您的夫人、梁大人您的嫡亲妹妹命人砍下了我弟弟的手掌,此事无可厚非。」
「试问,若易地而处,是我家砍了你家四姑娘的手掌,再赔一万两银子,二位大人可会甘心?」
牧云稚厉声呵斥,原本还嘈杂的人群竟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不错眼地看着这位极少出现在人前的嫡出大小姐。
人群中更是有一双眼睛,在看到牧云稚有条不紊地吩咐完种种事情,又以女儿之身站在梁信面前对峙时,那双好看的瞳孔里划过一丝惊讶。
但随着视线下滑,他也看到了牧云稚微微发抖的袖子,才知道,竟只是强撑着。
梁信和沈修还以为来的是个好说话好拿捏的小姑娘,没想到被她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比起刚才牧兴德和王氏的胡搅蛮缠,牧云稚的话几乎是把他们的脸踩烂扔到了臭水沟。
牧云稚缓了口气,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强势,「但我也知道,此事在宫中已然盖棺定论,但还请二位真心实意的道歉。」
「若真凶都不曾露面,那二位大人所谓的道歉和赔偿……」
「我定西将军府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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