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元怀民还在苦思“弃疾”是谁的时候。
欧阳戎板脸,点点头道:
“今日迟到,俸禄照常扣。”
“哀呼,良翰兄高抬贵手。”
本以为混过一劫的元怀民嚎了声,苦着张老脸。
得知他有这么阔的祖上,欧阳戎眼下毫不同情这货了。
京兆元氏确实落魄,比不上眼下大乾、大周两朝显赫的五姓七望与关陇几大家,
但三百年前,祖上前身,北魏拓跋氏,却是北朝往后三百年盛行的门阀制度的最初建立者。
换句话说,随乾以来兴起的顶级门阀、膏腴之族们,某种意义上都得谢谢他家。
落魄归落魄,但是人家顶级门阀依旧看得起你,因为尊重元魏后裔,某种意义上是在维护它们自身的门楣荣光。
难怪京兆杜氏等世家大族的子弟愿意结识元怀民,余荫现在还能嘎嘎吃。
欧阳戎看着被罚俸后一脸生无可恋的元怀民,叹气道:
“你能不能出息点。”
元怀民愁眉苦脸了会儿:“看来得找王兄,再打打秋风了。”
脸色重又振作豁达起来。
“……”
欧阳戎盯着他问:“杜书清什么时候见你的。”
元怀民挠头思索了下,摇头:“忘了,上个月啥时候来着。”
欧阳戎平静问:“除了王俊之,就没介绍别人给怀民兄认识认识。”
“认识谁?”
“李公。”
“这是谁?”元怀民一脸疑惑。
“李正炎。”
元怀民作恍惚状:
“哦,贬谪名人,原眉州刺史,我听过,前阵子也来江州了。”
“没引荐给伱?”
“没有。不过确实久仰大名。”
“所以只见了杜书清和王俊之?”
“嗯。”
元怀民脸色自若回答,欧阳戎瞧了会儿,看不出什么。
他心中提起戒备,李正炎在浔阳城的行踪,六郎一直有派人跟随,每日汇报,欧阳戎不记得一行人有去星子坊见过元怀民。
怎么漏掉的?
若是两方真见过,岂不是说明能轻易绕开燕六郎地头蛇的眼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欧阳戎隐隐嗅到一些奇怪风向。
可……秘密见元怀民这不着调的家伙能干嘛?
元怀民不禁问:“良翰兄好像很关心他们。”
“只是怕把你带坏。”欧阳戎随口。
元怀民想了想,小心翼翼问:
“他们应该知道我这江州司马,是虚职,不掌权的吧,成天闲着。”
欧阳戎感慨:“嗯,那倒是,可能比你本人还清楚。”
“……”
元怀民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说的他好像很不着调一样,元怀民欲语反驳。
欧阳戎却忽问:
“去年底,你帮我在油纸伞上画过一副簪花仕女图,可还记得。”
元怀民抚须,一脸欣慰: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良翰兄也觉得簪花仕女图没有骏马出浴图好看,想要换一副?”
欧阳戎摇摇头:
“不是,我是想说,伞与画送出去后闹得动静有点大,我事后顺便打听了下,你这副画的画法笔艺好像有点讲究。”
他叹气:“说是什么‘吴带当风’的兰叶描,属于二圣临朝时,某位声名远扬的画圣绝技。”
“有这回事?”
元怀民愣了下,答:
“在下的画艺,是以前在长安时,有一次在路边寺庙酒醒,撞见一位正画壁画的牛鼻子老道,一来二去就熟了,让我打下手,他指点教的。
“问他哪里人,说是来自终南山,咦,难道是个高人?”
欧阳戎盯着元怀民瞧了会儿,点了下头:
“可能确实是深藏不漏的高人吧。”
元怀民顿时一喜,苍蝇搓手:
“良翰兄,在下没骗你吧,诗画双绝,要不今日迟到扣俸的事照顾一二……”
欧阳戎赞扬点头,打断问:
“那诗画双绝的怀民兄,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若是有,怀民兄现在可以一起说,别像个刺客一样,不时刺我一下。”
元怀民苦瓜脸:“良翰兄又拿在下开玩笑。”
欧阳戎脸色似想起了什么,直接问:
“对了,一起共事这么久,还没问过怀民兄,为何贬官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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