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畔的男人再没开口,也没什么动作了。或许是真疲倦了,或许是酒意终于发作。过了片刻,善水听见他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偷偷睁眼看去,见他仰天闭目,睡容平静,瞧着真的已经睡了过去。
一个非常糟糕的洞房之夜。
她验证了他的跋扈和无情,他大概也知道了她不是什么善茬。这样也好,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装个几天容易,一世就难了。至于以后……以后她只要别和他像今夜这样针尖对麦芒地干架,与这个男人应该可以相敬如冰地安然过下去,这一点从他最后时刻终于迈脚回到床上可以看出来。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样的举动其实非常冒险,万一他是个混蛋到底的人,根本无视她自戕的威胁,还是要走,她该怎么办?真的灭了自己,她不会那么蠢;去堵住门不让他开,她的力气斗不过他;去哀求或者勾引他好留住,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所以她最后选择了赌,就赌人活世上,绝不可能真的万事无忌,更何况像他这样地位身份并且还要立于朝堂的人。所以她立刻抓住机会对他讲道理,而她最后也赌赢了。
其实他自己应当也是知道该如何做的,虽然还很年轻,但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也算是个有手腕的人物,只是在那瞬间失控,这才翻脸而去。后来被她给了个台阶,也就顺势下来而已吧?
善水微微吁了口气,轻轻往里再挪了下自己的身子,蜷起来闭上眼睛。
~~
陌生地方的第一夜,善水这一觉几乎睡得几乎没怎么安稳过。到了五更初,她终于有些睡沉了,门却又被叩响,起唤的时候到了。
门外的王府内事管事顾嬷嬷,见新房里喜烛红彤彤火光仍亮,叩门却无应答,略微皱了下眉,再稍稍重扣了几下。
她是个严厉的老人,而且在王府中地位超然,俨然半个主人。年轻时在宫中乳过小时的永定王,也是穆太后身边的心腹人。永定王成年被开府赐宅后,她便随了过来,一直到现在。霍世钧小时,有次顽皮爬上王府前堂衍庆堂高达数丈的兽脊房梁之上,因上头琉璃瓦滑脚,一时踩空溜了下来,屋宇下的下人们惊呆没反应过来时,被正寻了过来的顾嬷嬷看见,奋不顾身冲上去接住,结果小世子安然无恙,她却折断了一双臂骨,养了大半年才好,到现在阴雨天时还会酸胀。经此阖府上下无人对她不敬。叶王妃就不用说了,连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霍熙玉,在她面前也要收敛几分。
顾嬷嬷现在亲自起早来唤一对新人,是有两件事。第一是要唤醒他们去拜宗庙。
皇族子弟成婚次日,五更末准点,先去皇城宫门前左的宗庙祭拜先祖,再入颐宁宫拜谢,回来时才到府中上房拜会长辈亲眷,这是多年一直延承下来的规矩。顾嬷嬷自然重视,亲自来唤世子与世子妃。除了这个,第二便是要验收元帕。
这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顾嬷嬷自然相信薛家女儿,她也听闻过薛笠,所以对这新进门的世子妃有天然的好感。但既然是规矩,还是要过一下的好。
善水被这第二轮的叩门声惊醒,动了下手脚,极力睁开惺忪黏腻的眼皮,脑子一时还有点迷糊。其实从阖眼到现在,也不过寥寥三四个钟头而已。这对从前在薛家时每晚必定睡满十个小时的她来说实在是种折磨。等她终于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冷不丁却看到一个赤着上身的陌生男人正朝着自己侧卧,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顿时吓了一跳,与他呆呆对视了几秒,脑子里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永定王府,对面这个一大早醒来便盯着她看的陌生男人就是她的新婚丈夫。
她非常不习惯这种近距离的一早对视,况且门外叩门声又起了第三波,听到一个有点苍老的妇人声音威严地响起:“世子,世子妃,该起身了!五更祭祖是桩大事,耽误不得!”
善水一骨碌爬了起来,低头去找自己的衣衫。
她现在身上还只那件红衫和后来穿回的亵裤,肚兜自昨晚脱下后便没穿回去。现在自然先要穿上。找了一圈,才发现在榻尾的被衾下露出一角。因颜色都是大红,烛火又隔了帐幔透进来,起先看不大清楚。
善水忙弯腰伸手过去抽,不想却抽不动,掀开被衾,见正被他的一只大脚压住。
善水再抽,还是抽不出来,回头看他,见他两手交在了后脑,神色悠闲地看着自己,眼睛里居然仿似带了丝笑意。
昨夜遭了不痛快,今早这么早又被吵醒,他居然没有起床气,看起来心情居然还不错的样子。善水对此略微惊讶,可也没心情与他调笑。这肚兜是贴僧物,虽然自己费了不少功夫才刺绣出来,本是准备给与张若松的那个新婚之夜的。现在被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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