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御书房里,大理寺卿袁东瑞、刑部尚书禹德、都察院都御使张峰与内阁两相齐齐俱在,屏声敛气等着景佑帝的朱批首肯。
景佑帝盯着铺陈在自己面前的这张文书,手如千钧之重,迟迟难以提笔。
“陛下,卓立王爷一早又催逼。这一判决,乃是三法司最后的定断,老臣与穆相也无二话,请陛下尽快定夺。”
钟一白见状,恭谨出言提醒。
景佑帝的目光扫过此刻立于自己御案前的一干臣子。
他若是力压朝堂言论保住了霍世钧,接踵而来的必定就是哒坦与西羌如无底洞般的**讹诈。如果被拒,极有可能就是新的联合发难或者战事。到时候,就算有霍世钧这样的干将,他也不敢保证能够速战速决。一旦战事旷日持久,则必定民怨沸腾,国体不稳,到时局面更难收拾。
他固然是天子,但有时候,天子也无法随心所欲。
忽然,执事太监躬身而入,道:“启禀陛下,永定王妃候在外求见。”
景佑帝手一顿,这一瞬间,他竟错想成了叶明华,只很快便顿悟过来,道:“可说是何事?”
太监道:“王妃称来禀王爷杀人缘由。”
御书房里气氛顿变。钟一白脸色微微一沉,穆怀远却暗喜,立刻道:“皇上,定案须有清楚缘由。此裁书中却语焉不详,恐难服众。王妃既知晓,何不请她叙说一番?”
景佑帝道:“叫她进来。”太监诺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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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着了那身数月前才随册封金册金印一道而下的大服,随了太监的引导,步入御书房内。
“柔儿,今日令你蒙受这等耻辱,全是我之过。作为你的丈夫,我只能以此向你谢罪。我做了这事,必不能全身而退,但绝不致死,无论置于何境,我都能处之。但有一点,我不愿把你卷涉进去,所以这事,对谁都不要提。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霍世钧杀人的那一晚,将她送回王府,自己随后至的宗人府官员离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善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这三天里,当焦惶不安的叶王妃数次向她问讯发生此变的原因之时,她一直缄默不语。直到今天,她从霍云臣口中得知,孟永光传来了消息,三法司最后定案,可能要将他削王流放时,她终于坐不住了。
作为他的妻,和他荣损与共,这一点她完全可以坦然面对,但削为平民流放至孤悬海外边陲蛮荒的偏安之地崖州,这对于霍世钧那样一个有着勃勃野心的人来说,不啻雄鹰折翅猛虎入笼。说出**,她的名节必定受损,但与霍世钧即将被改道的命运相比,这在她看来,显得微不足道。
善水在各异目光的注视之下,到了御前,恭敬下跪见礼,平身而起后,道:“陛下,我斗胆求见,是为永定王一案前来释疑。他为何杀人,我最清楚。”
“事情因我而起。”
她深吸口气,这样说道。
众人神色随了她这一句话,立刻各异,紧紧盯着她。
“你说。”
皇帝和颜悦色道。
善水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道:“承宗掳我至飞仙楼,意欲辱我,少衡这才失手杀了他的。只他顾念我的名声,不愿将我牵扯进去,这才一力承担。事既至此,我又岂能让他空担罪名?”
穆怀远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承宗竟敢欺辱堂堂永定王妃,行此大恶,死有余辜!永定王此举,行正立端,何罪之有?”禹德同声应和。
钟一白望了大理寺卿袁东瑞一眼,咳一声,道:“陛下,王妃所言,自然句句属实。只老臣以为,若就这样单凭王妃一面之辞便定了案,恐怕难叫哒坦人心服口服,毕竟,承宗已死,人死,便无对证……”
袁东瑞接口道:“陛下,钟相所言不无道理。臣亲审此案,因事干重大,不敢马虎。先是传讯过飞仙楼的鸨母。据鸨母说,那层楼有单独直通后门的楼梯走道,被承宗重金包下后,叫她不用多管闲事。鸨母见钱眼开自然照办,所以当夜对屋里到底出了何事丝毫不晓。臣又问过北城司指挥罗北燕,据他说,当时安阳王也在场,并且入了内室。当时情况如何,安阳王应该清楚,只臣却未听他提及过此事。”
皇帝眉头紧锁,道:“把安阳王传来。”
霍世瑜进来的时候,善水看向他,见他目光直视前方,神色平静,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丝不安。
“世瑜,当日你也在,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见到永定王妃?从实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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