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冉闵的梦(1)
建康城已然在望。
坐在马车中,冉闵俊美的脸上全是冷肃,还有不耐烦。
他的薄‘唇’抿得紧紧的,眉峰更是深锁。角落里,陈微畏缩地望着他,表情小心而讨好。
冉闵漫不经心地朝她盯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千里迢迢来到建康,只是想问那陈氏阿容一句,他明明许了娶她为妻的,她为什么要背信弃义,与那王氏七郎滚在了一起?
那日见到血染白裳的她,听到她那无情又不知羞耻的话后,冉闵本是想着,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哪里值得他在意?忘了她吧。
想是这样想,可不知为什么,从不记得梦中情景的冉闵,这阵子一直有做一个奇怪的梦。
在那梦中,他见到陈氏阿容置身于大火当中,那火焰焚烧着她,浓烟滚滚而上。他远远见到,大惊失‘色’,牵着一个看不到面目的‘女’子,朝着陈氏阿容冲去。
冲到火堆旁,他一边令人扑火,一边叫道:“陈氏阿容,你这是何苦?”
明明他应该心痛的,这样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他明明很在意的。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梦中的自己在说出这句话时,既有些许同情,更多的却是厌烦。
他不但不冲上去把她救出,还这么不耐烦。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事。
梦中的陈容,在听到他的问话后,仰头狂笑,那笑声格外嘶哑,疯狂,她展开双臂,笑声仿佛带着某种哭音。
梦中的他,见到那陈容,当下冷笑起来,他皱起了眉头,手一挥,冷声喝道:“既然她想死,便成全她吧。”说罢,他衣袖一甩,牵着那个看不清面目,但气息很熟悉的‘女’人,大步走开,任由那陈氏阿容被烈焰吞噬。
梦中的他,大步离开,那步伐绝决冷漠,浑然是铁石心肠。
另一个他却不想离开。
他盯着那卷在烈火中的身影,心中嘶喊道:“回去,回去快点回去”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她要被烧死了
嘶喊是无声的,饶是他叫得声嘶力竭,饶是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也无法拉回那个走远的他,更无法扑灭那疯狂燃烧的火焰。
那个梦太真实了,当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后,很久都回不过神来。他不断的喘息着,练了好一会剑,骑着马狂冲了一阵,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
从那晚后,他又做了同样的一场梦两次,在梦中,他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一次又一次的嘶叫,一次又一次地看着那个自己,是怎么绝然无情地离去的
冉闵真不明白自己,平生杀人无数,怎么就叫这个陈氏阿容给缠住了?放又放不下,还入了梦。
他想,不能这样,还是去建康吧。去建康找到那个‘妇’人,把心中想要知道的事,都向她问个明白。他相信,他一定问明白了,这藏在心头的毒蛇便会消失,那噬心的梦,更不会再出现。
也是奇怪,自他下了这个决定后,整个人便是松了一口气,连脸上也带上了笑容,整颗心也迫切起来,匆匆安排了手头的事后,他便压下一切,带着亲卫和陈微赶赴建康。
。。。。。。
陈微坐在角落里,她看到抿着‘唇’的冉闵,脸颊的肌‘肉’不时‘抽’动一下,咬了会‘唇’,终于小心地问道:“夫主,你怎么了?”
声音娇柔讨喜,带着无比的关切。
冉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瞟了一眼陈微。
盯着她,他目光凝了凝,似乎有一个灵气一闪而过,可再去捕捉时,却已不见。
陈微见到冉闵紧紧地盯着自己,按下心中的不安,娇羞地低下头,轻轻说道:“夫主怎地这般看我?”
冉闵收回目光,他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那梦中的事,便也抛到了一旁。
车队入了建康城。
冉闵是已然称帝的胡人石虎的义子,连姓氏也改成了石。这样的人,在建康城是不被欢迎的。何况,他在庶民中还有着很高的威望?
因此,一入城,冉闵便戴上斗笠,带着护卫和陈微,住进了孙衍安排的院落。
他这次来建康有几个目的,然而最重要的目的却是,他一定要找到陈氏阿容,问一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想做就做,他向孙衍问了陈氏阿容的所在。
一问才知道,这‘女’人,她出家了
她竟然成了一个道姑
她怎么会做成为一个道姑的?
突然间,冉闵的眼前,浮现了那日相遇时,她血衣白裳的情景,那时的她,笑得那般凄美,那总是妖媚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刻骨的伤痛和茫然。
仿佛这天下之大,从无她的安身之所。
冉闵皱起了眉头。
他盯着孙衍,沉声问道:“那王七郎呢?他不是得了她的清白吗?他在干什么?”
孙衍苦笑摇头,说道:“王弘那厮倒是许了她贵妾之位,可她不肯要。”孙衍从来是最了解陈容的人,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我当初警告过王七郎的,他给不起,便不要招惹她。我知道阿容,她与我一样,‘性’情刚烈,一旦上心,便是全力以赴。男人要是始‘乱’终弃,她会自杀的”
男人要是始‘乱’终弃,她会自杀的
她会自杀的
这句话一出,冉闵便向后退出了一步。
不等他寻思明白,好好的自己怎么又心痛了。一侧的孙衍已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她现在在西山道观。”
他‘玉’言又止,好一会孙衍突然说道:“请不要伤害她。”才说到这里,孙衍想道:阿容便是在悔了将军的婚,她现在也出家了,将军没有伤害她的必要了。
寻思了一会,他心下稍安。
孙衍见冉闵一直不回话,便认真地盯了冉闵一眼,对上他有点‘迷’茫的表情时,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冉闵摇了摇头,他走到一侧披上外袍,道:“走了。”说罢,他大步离去。
西山道观很有名,冉闵一会便寻到了。他远远地看到那站在林荫中的妖娆身段,还有那一袭道姑才着的黄袍时,冉闵突然觉得,脚步很沉,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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