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
陶老夫人跟江皇后特意找钦天监看的好日子,偏偏一大早就阴着天不说,晌午后还开始下起了朦朦的细雨。
这未免让喜庆的气氛有点扫兴。
尤其是秦国公府里,窦氏面带遗憾的一句:“今儿这日子什么都好,就是这雨……”
上首的陶老夫人、欧老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当即就沉了脸!
亏得和水金也在,赶紧圆场:“大伯母您忘记了?咱们江家的江字,跟十九弟妹闺名里的‘澜’字,都是从水旁的。今儿个他们成亲,天公作美也下起这小雨助兴,雨落下来不就是水?而且所谓‘春雨贵如油’——这是征兆他们二人乃天作之合、福泽绵延,往后一准好得蜜里调油呢不是?”
“金儿说的是,媳妇看着外头这雨呀,还真是绵绵长长、滋滋润润的意思!”江家三夫人、和水金的亲姑姑兼婆婆和氏立刻出言附和媳妇——江天骐最讨厌江天骜,两人的妻子当然也和睦不到哪里去,窦氏要踩江崖霜成亲的日子挑的不好,和氏哪能让她如愿?
窦氏自然没这么好打发,她还想说什么,陶老夫人却忽然偏过头去,向欧老夫人闲闲道:“要说这种紧要的日子,还得让在行的人来挑,你看今儿十九成亲这日子,俗人眼里是不好的,但对他们夫妇却顶好!早知道,之前几个孩子成亲也找这次寻的那人定了,否则也不至于十五跟十七到现在还没个消息!”
“……两个孩子去年下半年才出阁,到这会还不到一年呢!”窦氏顾不得陶老夫人讥诮自己是“俗人”,赶紧替女儿分辩,“二婶您也太心急了!”
陶老夫人不冷不热的道:“我就是想起来随口这么一提……你急赤上脸的做什么?难不成这两个孩子至今没消息是有什么不对劲?我跟你说,这事我是过来人,有什么不妥当还是不要讳疾忌医的好——今儿十九的好日子,再往下的话不说了,总归面子不如身体紧要,我言尽于此!”
然后把窦氏一扔,继续跟欧老夫人说话了——窦氏呆了一呆,气得咬牙切齿:“这老东西!空口白牙就把话题绕到筠儿是否康健上去了……这是在威胁我吗?!”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江皇后这些日子可没少拿江绮筠出气!
“先忍了这口气!不怕日后没有还回去的机会!”窦氏暗自发狠!
她消停之后,花厅里又恢复了谈笑风生,众人心照不宣的说着吉利话,等待新妇进门——这一刻的西河王府中,秋曳澜严妆才罢。
照例是阮慈衣提前把关定好的打扮——
妆容用飞霞妆。
从一个来月前,就以玫瑰花露混合羊乳洗涤滋养的肌肤,娇嫩细滑如婴儿。新雪般的腮上两抹淡淡的绯红,犹如霞光初露,将她桃花般的双眸衬托得愈加含情脉脉。眉心一枚喻意美好的比翼鸟金箔花钿,虽在细雨绵绵天气的室内,仍旧不时折射光芒,闪闪烁烁,引人侧目。
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简单而不失庄重的髻,耳畔一对翡翠如意坠子剔透清澈,几乎将整个脖颈染绿。
戴上江家聘请名匠、耗费无数金玉珠宝打造的花冠、穿上足有几十斤重,金银丝线绣了重重叠叠花鸟的嫁衣后,秋曳澜回首镜中,十六岁的少女眉宇之间稚气尚存,然而华服严妆烘托下,倾城之姿中已有威严初具,贵妇气势隐现。
“活脱脱是王妃当年!”周妈妈端详片刻,不禁潸然泪下,“只可惜王妃不能亲眼看着您出阁了!”
“妈妈你哭什么?今儿个是表嫂的好日子——”一大早跑过来的庄蔓转着手里的绢扇笑嘻嘻的道,“阮王妃若还在,看到我十九表哥对表嫂这么好,也该高高兴兴送表嫂出阁的不是?”
“庄小姐说的是,周妈妈大约是太为曳澜高兴了。”出于对江家的敬畏,不但秋宝珠、秋明珠跟秋金珠这三个姐妹今日早早就过来陪着秋曳澜,杨王妃也是晌午一过就亲自来坐镇,这会接过话头圆着场,“不过看着这样花朵儿一样的侄女,我都舍不得她出门了!”
说着杨王妃似真似假的低头按起了眼角。
这会辛馥冰也在——其实这两个江家的表小姐之所以会跑到西河王府来,主要原因就是辛馥冰不高兴跟米茵茵在一处,借口自己跟秋曳澜关系不错,更愿意作为女方的亲戚来吃这杯喜酒——见庄蔓没注意杨王妃的话,便接过搭梯子的差事,笑吟吟道:“杨王妃您舍不得也晚了,今儿表嫂是肯定要出门的。您就是打发人在门后砌座墙出来,也拦不住江家接亲的人啊!”
“这说的江家人像强盗了!”庄蔓听到这里,回头道。
“表嫂这样的才貌,能抢谁不抢?”辛馥冰立刻反问。
众人都笑:“这样的人多几个,怕是举国强盗都要多起来了。”
秋曳澜保持着一个新妇应有的羞涩和寡言,微微低了头,让花冠上遮面的璎珞珠串落下来,挡住眼底的思绪——她对于西河王府没什么留恋,杨王妃的甜言蜜语听听也就算了,只遗憾婚期定这么早,以至于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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