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顺军完全不顾生死的进攻。
事实上顺军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放弃的夔州之后,他们连最后的老巢也已经丢掉。
李过等顺军将领都心知肚明,自从他们带兵离开夔州之后,夔州就已经不归他们所有,张献忠肯定已经派遣军队占据了万县夔州等江边各城。此战若是失败,即便他们能逃回夔州,也不得不仰人鼻息,乃至被张献忠所吞并。
所以,即便是为了自己和顺军的命运,也不得不出力死战!
张献忠没有让顺军白白送死的打算,而是尽力提供了粮食武器支援,甚至从军中调拨大炮百十门归顺军使用。
城下顺军百炮齐发,无数的炮弹落入城头、城中,直打的城头垛口破碎、砖石飞舞,城中房倒屋塌。
顺军士兵完全不顾伤亡,多次攻上头,和明军厮杀在一起。
而明军靠着地利拼死作战,才把顺军从城头赶下。
战斗之激烈便是郝摇旗这等见惯了生死的骁将也暗暗心惊,更别提监军御史李文韬这样的文官,在郝摇旗派出的一堆亲卫的保护下还噤若寒蝉、身体抖如筛糠。
好在荆州是湖广重镇,城中的明军足有七万之多,虽然顺军攻势如潮,明军守住城池还是没有问题。
日落西山,顺军终于如潮水般退下,城头的明军才长出了口气。清点损失,明军伤亡至少千人,而从城下堆积的尸体来看,顺军的伤亡是明军的数倍。
“郝侯爷,咱们这样打下去可是不行,本官有一计,咱们可以趁夜派兵偷袭顺军大营,必能使得其骚乱,不说打败顺军,最起码让他们明天没有精力攻城。”
战事停歇,监军御史李文韬也缓了过来,向郝摇旗建议道。
郝摇旗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李文韬此计算不得多高明,不过也确实如李文韬所说,即便打不败顺军,也能使得他们满营惊惧,明天没有攻城的精力。
决定采取李文韬的计策之后,郝摇旗立刻抽调一支五千人的军队,由心腹陆大有带领,令他们不必打扫战场,立刻吃饭歇息,单等半夜之后出城袭击。
“将军,是不是有任务啊?”宣布命令之后,一个千户笑着向总兵陆大有问道。
“少废话,让你早点睡就早点睡,别到了出兵的时候拉稀摆带,到时老子饶不了你!”陆大有骂道,于是千户便笑着带人去了。
初更时分,一个明军百户突然从城中的军营闪出,走上了城头,由于他身穿明军的军服,来往的城头守军并不在意,一些熟人还和他打着招呼。
觑四下无人,百户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根绳索系在垛口,然后翻身跳出城墙,拉着绳索滑下城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三更时分,荆州的南门悄悄打开,早已集结好的五千士兵在总兵陆大有的带领下悄然出城,借着雪光,折向西面,向着顺军营地摸去。
因为下雪上冻的原因,顺军营地并未构筑的十分坚固,只不过是修筑了一道矮墙,然后用雪把矮墙堆得更高一些。可能是自信人数众多明军不敢偷袭,防备并不严密,仅有少量军队简短的巡逻。
在顺军大营内部,点燃着无数的篝火,无数的顺军士兵靠着篝火席地而卧,驱着野外的寒意,人数太多物质短缺,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帐篷可以遮寒。也不知道一夜过去,会有多少人再也无法起来。
透过矮墙,看着顺军大营里顺军士兵们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是即将发动偷袭的陆大有也不觉得有些心酸,因为他半年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不过现在既然分属不同阵营,那便心软不得,哪怕是面对昔日同伴,也不得不举起屠刀。
陆大有暗叹一声,手中钢刀挥动,五千士兵从他身边鱼贯而出,向着顺军大营杀去。
然而顺军营地里却静悄悄的,篝火边躺着的士兵依然还在躺在,哪怕突然杀入的明军也无法让他们惊醒。
一队明军士兵冲到了篝火边,乱刀向躺着的士兵砍去,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飙射人头滚落,刀砍处如同砍中了稻草一样。真的是稻草,定睛看去,哪里是顺军士兵,篝火处躺着的分明是一具具穿着衣服的稻草人!
中计了!
就在此时,喊杀声响起,无数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向着偷袭的明军罩来。
偷袭失败,反遭埋伏,明军士气顿失,看着黑夜中无数举着火把杀来的顺军,很多明军士兵发出绝望的惨叫。
“给老子杀回城去!”陆大有紧咬着钢牙,舞动着长刀厮杀在最前方,几十个亲卫紧紧护卫着他的左右。
足有数万的顺军围了上来,围住五千明军进行着剿杀。
生死关头,陆大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勇,长刀挥舞所向披靡,竟然让他砍杀出一条路冲出了重围。
千余士兵跟着他奋勇杀出了顺军大营,回过头去,无数的顺军士兵正出营追杀,剩下的大部分手下还陷在营中来不及退出。
陆大有知道那些人救不出来,也无法去救,只好带着冲出来的手下向着荆州城狂逃。
城头,郝摇旗一脸严肃的观察着远处顺军营地的动静,他听到了喊杀声起,看到了顺军营地一片混乱。可喊杀声并未持续多久,然后便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向着荆州跑回,于是郝摇旗便知道偷袭失败了。
陆大有带着溃兵逃回了荆州城下,看着火把下陆大有那惊慌的脸色,郝摇旗下令打开城门放溃兵入城,却被监军李文韬阻止。
“天太黑,谨防奸细混入,可令陆总兵带兵撤向江边,等天亮再说。”李文韬道。
郝摇旗点点头,令士兵对城下的陆大有传令。
城门不开,城下逃回的败兵陷入了绝望,很多人怒骂鼓噪着,陆大有倒是识大体,进行弹压着。突然一人从他身后窜出,一条长枪从陆大有背后刺入,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果然有奸细混入,郝摇旗悲痛的看着陆大有落地的尸体,内心暗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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