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高门(62)
天阴沉沉的,雪倒是没有下来。只是风刮的有些肆意。
宫人们一个个的缩着肩膀,跟在这两位主子的身后。见主子们有话要说,都不敢跟的紧了,远远的,隔着个十几步。但不知道是风向不对还是怎的,竟是一点也听不到前面两位主子的说话声,哪怕是只言片语好似也被风给刮散了。
白狐狸皮的披风裹在林雨桐的身上,脖子上却偏偏是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做的围脖。看起来,添了几分妩媚与艳丽。她这段时间吃的好又懒得动,秋膘贴了上来,脸上带着些丰腴。叫人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极好。
金云顺嘴角带着笑意,倒是没有看向林雨桐,反而专注的看着脚下通往宫门口的路,路上没有什么人,宫人们见到主子,都远远的避开了。只两人走在宽敞的宫道上,叫人觉得不光路宽敞,就是整个皇宫,都空旷了起来。他盯着被风吹起的树叶,看着它打着卷的往空里去,心里一晒,自己不也跟那随风而起的树叶一般,失去了这股子风的力道,还是一样会坠落下来。沦落在人的脚底下,被人践踏,最终零落成泥。想到这里,心就更坚定了起来。如此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笑道:“孤这一路上,倒也是见了不少风景。皇妹有机会也可去京外走动走动,许是也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什么是不一样的风景?
林雨桐这么想着,嘴上却轻笑一声:“太子可别哄我,人都说在家前日好,出门一时难。即便尊贵如你我,这路上恐怕也不会尽如人意。咱们出宫,前三后五的被簇拥着,那匪盗不也撞了上来吗?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虽粗,但理却不粗。您说是不是?”
金云顺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明显了。他们两人中,谁是光脚的?谁又是穿鞋的呢?这还真是个问题。他愣了一下,才哈哈一笑,“妹妹是个尊贵人。”
言下之意,竟是说林雨桐是穿鞋的。而他是光脚的。
这就有点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了。
你一个公主,安安分分的,就还是公主。可要是偏要折腾,那可就不好说了。反正他这个太子看似尊贵,却也是端亲王的亲子。本来就该是一无所有的。又因为是长子,且已经成年,若不是过继这码事,是要跟着端亲王一起死的。所以,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又退无可退。可不就是那光脚的。而公主若是什么都不掺和,谁也少不了她的尊荣,可不就是那穿鞋的。
林雨桐嘴角勾起,没办法否认这话。其实她最想说的是,咱们都是光脚的,谁怕谁?毕竟,永康帝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公主是假的。外人看着她脚上的鞋子光鲜亮丽,可它是纸糊的。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就要露馅的。
这么想着,她嘴角一抿,干脆将话挑明:“殿下在路上的三拨人,不是我的人。这事也不是我动的手。但至于是不是谨国公的人,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
这话一出,金云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这一路上,跟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一个个的说话云山雾罩,仿佛不那么说话,就显得没水准一样。可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一个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人。将所有的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这么坦然在摊在明面上,还叫人怎么说?
这遮羞布一旦去了,两人面对面的时候,多少叫人觉得有些尴尬和羞恼。
他抬起头,却见林雨桐嘴角喊着笑意,眸子里还带着几分促狭。这时候了,也只得收敛心神,带着几分无奈的道:“妹妹真是……出人意料。”还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魄。
林雨桐哼笑一声:“其实细想想,殿下就该明白。谨国公府得势,与我并没有好处。楚夫人和世子夫人都是楚家女,恨不得食我肉喝我血。而驸马……他的生母苗氏,怎么死的?您也不是不清楚。即便驸马不跟金成安计较,难道金成安就那么放心驸马。要真是心存一点怜惜,驸马婚前就不会病的几乎要靠冲喜了。这么说,殿下明白了吧。”
也就是说,两人虽是谨国公府的人,但又是与谨国公府有深仇大恨的人。不可能在一条线上。
金云顺点点头,对这话不置可否:“时移世易,如今看似隔得远,可将来呢?”
“太子是担心我将来生下的孩子吧?”林雨桐看着金云顺,“可在我看来,您不该盯住我肚子,再如何,我这里跟陛下隔得可远了。倒是李才人……她的肚子要是鼓起来……就真的有意思了。”
金云顺面色一变,一个是外孙,一个是亲儿子,这轻重确实不一样。以皇上对李才人的宠幸,难保不会……他的嘴角抿了抿:“皇妹为什么要这么提醒我?李才人若是生下皇子,那可是皇妹的亲兄弟啊。”
皇上跟端亲王还是亲兄弟呢!不一样你死我活!
林雨桐嘴角撇了撇,哼笑一声:“可她生下皇子,对我有什么益处呢?”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好似就附在金云顺耳边一样,“您要是太子,我……的儿子还有机会。可她生下皇子,我儿子就真没机会了。”说完,就看着金云顺笑:“我给这样的答案,太子可满意。”
金云顺倒吸一口凉气,狐疑的看了林雨桐半晌。
林雨桐的脸还带着笑意,眼里的神色却郑重起来了:“你看,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要说我对其他的没存半点心思,你一准以为我藏得深,心里越加的提防。我如今将你心里的猜测说出来了,你又一副见鬼的样子。那你说,我该怎么回你的话才算是好呢?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世易时移!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我今儿的承诺明儿就不许变了吗?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只要知道,此时此刻,我跟你之间,是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而且,你是太子,太子是什么?太子是正统。我不蠢!宸贵妃也不蠢!我们不会想着去颠覆这个正统,这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您说呢?”
“皇妹真是足够的……坦诚!”金云顺脸上的神色变了数变,“如果每个人都跟皇妹一般好交流,孤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说着,他话音一转,突然问道:“听闻皇妹和驸马跟靖安侯的关系匪浅?”
这可有点得寸进尺了。不光盯着自己和四爷,还将这些都摊开,想干什么?
林雨桐心里有点微微的不悦,但抬起眼睛,看向金云顺的时候,她将眼底的那抹不悦很好的隐藏起来:“不是我和驸马跟靖安侯关系匪浅,而是苗家跟靖安侯关系匪浅。苗家的事,还有很多没弄明白,而靖安侯是唯一一个我们能接触到的又跟苗家有关联的人。”
“那天在大殿上那个苗壮?”金云顺马上出声问道。
真话当然不能全说,林雨桐摇摇头:“他是不是真的苗家人,没有人能证明。我们也不想费心的去查找。只知道他听命于金成安,就足够了。敬而远之还来不及,哪里会跟他打探苗家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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