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你身边啊...哥哥...”
耀眼的白光中,所有人听到了那孩童般的呢喃声。
光芒熄灭了,寒冰融化,变成了温暖的水,水将尼伯龙根的每一个存在浸没。
源稚生一行人落入水中,勐然间他们憋住了呼吸,水涌进他们的鼻子,涌进他们的肺,本以为会呛水,可他们竟然没有一点难受的感觉,在这水中他们能正常呼吸。
身上留下的伤口愈合了,疲惫一扫而空,仿佛胎儿置身于母亲的羊水之中,温暖而又舒适。
那些亡灵在被水浸没的一刻,失去了动静,朝着水底缓缓坠落,干瘪枯瘦的身影,在水的滋润下重新绽放出生机,变得饱满起来,撑起了他们单薄的白衣。
在水的最深处,那里静静躺着尼格霍格的遗骨,所有人低头看,干枯的黑龙之骨上,生出了嫩绿的芽,绿芽疯狂地生长着,变成了粗大的茎和四处蔓延的树根。
变成肉山的洛基,身躯再一次膨胀了,本就巨大的身躯,被撑成了一个球形,仿佛不断有人往他的肚皮灌水。
直到他的肚皮被撑爆的一刻,所有人才看到在它肚子里生根发芽的昆古尼尔。
那根扭曲的树枝拧成的长枪舒展开,长出了碧绿的叶片,像是才从树上折下来的枝。
洛基的形态,在水中不间断地变化着,触手从他的身体上脱落,有着各色表情的脸,如同融化的冰淇淋一般变成了一滩脓水,他在不断地变小,多余的东西被剔除他的体内。
其中一个土黄色光团,从他的身体中脱离,随同那些气泡一起上升,最终飘落到了夏弥的手心,照亮了她的脸。
光团闪着微弱的光,夏弥能感受到其中与她同源的力量,那是她的哥哥,芬里尔一半的灵魂,她张开嘴,将那团光,吞入腹中保存。
与此同时,绘梨衣抓住机会,握住昆古尼尔的枪尖,用力地将这把长枪扯出了洛基的体内,在枪柄的部位,那些根系已经扎入了洛基的血肉,新生的嫩肉和血随同着昆古尼尔一起被扯出来了。
洛基发出痛苦的悲鸣,他扑向绘梨衣,试图抢回那把长枪,可现在的他根本不是绘梨衣的对手,绘梨衣轻易便钳制住他,将他撕碎成两半。
但他并没有死,那种剔除的力量还在不断地净化他,他体内不属于他的力量,都在不断地被排外,他恢复了人形,全身的肌肉萎缩,变成了一个瘦弱可怜的男孩。
当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时,整个人疯了一般抓扯着自己的头皮。
他再一次朝绘梨衣扑过去,可绘梨衣懒得再离他了,一脚就把他给踹飞。
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茫然地注视着自己孱弱的身体。
他又变回了那个没有力量,也没有威严的“龙王”。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蜷缩成一团,似乎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他骨瘦嶙峋的背,他如同一只营养不良的瘦猴,骨瘦如柴,能看到他背部凸出的嵴椎,抱住双腿的手臂像是竹竿一样细。
“那就是‘神王’的真身么...”路麟城低头注视着那个苍白的影子。
“还真是讽刺啊,他每一次出现在人前,都骑着八足的神马,威风凛凛,可他的本来面目却如此瘦小可怜。”乔薇尼感慨地说。
“他太自卑了,所以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战无不胜的神王,同时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才会不断的制造死侍和亡灵,作为自己的手下,他必须要这些外在的东西,给予他勇气,他在本质上是一个非常怯弱的人。”路麟城分析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源稚生游过来。
“只能是‘圣子’了。”源稚女说:“你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了么?”
“听到了...他说...他想陪着他的哥哥...”乔薇尼说:“意思是他去见路明非了么?”
“大概是和那具遗骸融为一体了,他们是世界树上诞生的生命,本就代表着生机,这世界上唯有他们才能拥有‘新生’的力量。”路麟城说。
在他们说话的空隙,绘梨衣已经拖着翠绿的昆古尼尔游了上来,满脸欣喜。
但她的脸上仍然遍布着鳞片,手脚是利爪,背后有十二片膜翼,头发银白。
那些根系还在生长,将他们托举起来,如同杰克种下的魔豆生了芽,要将他们送往巨人国。
他们被托离出水面,站在参天大树上。
“救命!来个大侠救救我啊!”
抓住树枝的苏茜听到了求救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里有个人被挂在枝头,树杈从他的屁股兜里穿进去,他像是只被串起来的烤乳猪,无依无靠地被挂在树枝上。
“芬格尔?你怎么在这儿?”苏茜吃了一惊。
“苏女侠,要不你先把我救下来。”芬格尔楚楚可怜地望着苏茜。
苏茜看着他滑稽的姿势,忍不住笑了一声:“要不你再多挂会儿?我还有事,待会再来救你。”
“别啊!女侠!”芬格尔使劲晃悠着,试图翻身,可那身白衣质量实在是不行,眼看他一动,撕拉一声,布料划出一个超大的口子,他摇摇欲坠,就要落到水面上去。
苏茜捂嘴又笑了一声,最终还是在他掉下去之前,拉住他的手,把他带了上来。
芬格尔拍拍屁股,就要和苏茜拥抱:“妹子啊!能再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苏茜一躲,让他扑了个空。
他当做无事发生地理了理发型,有目的地四处张望起来。
“你在找什么么?”苏茜问他。
“我在找我的老伙计们。”他眼前一亮,忽然高高地跃了起来,在树枝之间荡来荡去,像是一只身手矫健的猩猩。
苏茜看着他抱住了几个昏迷的“亡灵”,一共四个人,被他抗在肩上,像是扛着麻袋,最后他落在了一根粗树枝上,小心地将那四个人放下。
“他们是谁?”苏茜也跃过去,看见芬格尔摘下了这四人脸上的面具,都是些年轻人,两男两女,扯下他们的白衣,能看到他们穿着已经磨损的潜水服,潜水服上还绣着卡塞尔的徽记。
“你的学长学姐。”芬格尔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坐在了树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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