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很识趣,在青豆下来之前,将怀里的热乎馒头塞进顾弈怀里,迅速闪人。
人闪去哪里,不知道。顾弈只知道,青豆完全知道他们在耍什么花招。
她下来,没问虎子,也没接过馒头,两手抄在胸前,直勾勾盯着他,等他说话。刚刚青豆上去,心头一直惴惴,想着别今天又惹少爷不快,回头晾她半年。正思忖怎么给他捋毛呢,这厮就送上门来了。
顾弈没别的好说的,为了不让彼此没话说,只得找话:“过年出来放烟火。去年都没一起放。”
“嗯。”青豆缩在嫩粉色的线衣里,乖巧点头。
他说:“给你买火树银花。”
“嗯。”青豆踩着雪,朝周围画了个圈,显然早就想好了,“也不知道过年还有没有雪,要是有雪,可以插在雪上,点一排。”
他应声:“好,给你点。”
青豆挤出一边酒窝:“嗯。”
他盯着她的眼睛,“这回我看着虎子,不让他欺负你。”
青豆别开眼神:“哦。”
灰暗暮色中,雪反着莹莹亮光。雪势渐小,雪花稀稀落落,飘半天也落不下来。寒风吹散青豆身上的炊烟热气,穿过线衣线孔和衣领边缘,刺进皮肤。
青豆缩了缩脖子,往楼道看了一眼,示意自己要走了。
顾弈脱下皮袄,套在她身上,两手一拂,闭去衣内空隙:“别急着走,说会话。先把馒头吃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两个酒酿馒头,递给她一个,另一个又塞进口袋,拿手捂着。
呆了一下午了,有什么话好说的。
青豆接过他手上的酒酿馒头,咬了一口。有点冷了,不过甜丝丝的糯米很有嚼劲,青豆一口接一口,啃得欢实。她想问在哪里买的,不过嘴上不空。
顾弈拉过她的手腕:“别吃这么急。”
青豆剜他一眼,咀嚼慢了下来。
“刚刚点烟”他顿了顿,见她没有不悦神色,又接着继续,“安洲说你给他点过?”
“顺便,那次素素也在,很自然的。”她没有特意给他点,傅安洲也没有把那一刻拉长,比她和顾弈点烟要顺便得多。
他故作不解,套她话:“我们不自然吗?”
青豆平时好声好气,落到顾弈面前,白眼特别多。这不,听他这话,又用力翻了一个。多褶的眼皮嵌成一道深痕,又随翻下来的黑眼球拉成波澜不惊的皱纸。
她说:“很不自然。”太刻意了。
顾弈掩唇轻笑:“那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本来不知道,只觉得有点怪,朦朦胧胧的,今天下午算是彻底知道了。点烟这事能追溯到老早老早!顾弈真是心眼多,这么早就在泡她了。
见她不语,顾弈说:“那你还给别人点吗?”
“不了。”青豆把最后一口酒酿馒头包进嘴里,神情刚正不阿,“我谁也不给了。”
顾弈壮实了不少,还是那件开司米薄毛衣,却不再如高中时飘扬。二十一岁的他,毛衫半贴在身上,露出发达又招摇的身架子。
顾弈闻言转身走人,旋即又讪讪回头,活动的下颌透露出忍耐。
那一幕和青豆记忆里第一次去找大哥的场景重合。青豆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顾弈长大了的想法。
下一秒,想法打消
眼前兜头罩一片黑影,紧接着,嘴里被强势塞一个馒头。
这么会功夫,酒酿馒头更冷了,皮发韧难咬。
“也行,谁都不给点也行,你说到做到。”顾弈破罐破摔,拿她没办法。下午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展,至少,在青豆点烟后,傅安洲明显会意,释出明确退让。这种男人之间的角力,就像打九球,心理在暗处,结果在明处。
他勾住青豆小指,自说自话跟她拉了个勾。
青豆默默啃馒头,抬头对上他的凝视的眼,心头一击,迅疾垂下眼帘,点雪的睫毛慌忙眨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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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左手牵婷婷,右手拎烟火,不合时宜地闯进雪天烂漫的对话环境:“哟,稀客啊。”
方才雪歇,她生怕雪后涨价,拉婷婷去买烟火。
一出门,这天空就跟扯破的棉絮似的,刮了她一嘴的风。她吃进风,一个劲打嗝。看见青豆顾弈,嗝也没停。打完招呼,嗝又上来了。
她从塑料袋里抽了盒火树银花,其他交给婷婷,让她先回去。
“哎呀,新衣服啊!好漂亮啊!”青豆裹在大号黑皮袄里,俏得像只鬼精的白头翁,“我还要去找你呢。”自从素素不再去录像厅,也不来家属院,青豆都碰不上她。瞧,虎子说的没错,男女这事儿,买卖不成,仁义难在啊。
素素身着淡紫色直筒呢大衣,配上鹅黄阔筒裤,愣是在这片冰天雪地里装点出春日复苏的景象。
好妙的搭配,看得青豆想快点毕业,挣钱买衣服。
素素不住打嗝,没法好好说话,拿肘推顾弈,“拿根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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