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再好,也是不兜弯绕的直肠子。青豆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他一道弯都没想到。
青松这辈子没接触过象牙塔思维,没被规训的条框约束。得知青豆有了,最在意的是名分。他要他妹子有一切。他不允许他妹子被人指指点点。
青豆说:“学校是不允许结婚的,你们别闹了。”
在青豆看来,这一切都是如此儿戏。人生大事,岂是脑袋一拍就决定了的?
青松震怒,看向顾弈,要他给说法:“那怎么办?”
顾弈很冷静,他说:“没事,男二十二、女二十在婚姻法上是允许的。登记结婚又不通知学校,我们登记是合法的。”
青豆头脑一片空白,像一片灵魂,看二哥消失在病房门口,又拿着《常住人口登记簿》出现。
那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人生就这么简单地被几个男人安排了。
次日早上,青豆被金津叫醒。
阳台下,二哥身着白衫西裤,精神抖擞,她心头那道警铃迟钝地拉响。
不会吧,他们不会玩真的吧。
只有过家家的游戏里,妈妈怀孕才一定要嫁给爸爸。
程家户口本上,青豆那页的学历还停留在初中,顾家户口本因为搬迁,更替过一次,学历写的是本科在读。算算,初中毕业生和本科毕业生,都到结婚的年纪了。这一点上,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应该看不出毛病。
六子用店里的章一敲,给他们弄了一份单位结婚证明。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用的在校生身份,而是用的社会身份——个体户门店里两个打工的。
至于生育,没有人敢说打掉这个词。孩子是意外,所有人都义无反顾,选择面对。
顾弈在翻读完青豆提及的在校生管理规定后,结合内容,慎重考虑,认为以病假停课治疗、休养这点最为稳妥。她能好好休息,不用担惊受怕。他们连夜商量大计,把铁了心好好复习的青豆蒙在了鼓里。
这晚,他们连青豆休养的地点都想好了,就在西城,租间好点的房子,到时候孩子生下来,青松出钱请个带孩子的人。
顾弈表示不用,他做假牙有补贴,寒暑假可以去开车,家里也会补贴,没事。
青松问道,你家怎么说。
在这一点上,顾弈预支了一个小谎,他对青松说,没有问题,爸爸妈妈都很喜欢青豆。
青松没有办法提出异议,家里姑娘有身子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挺直腰板谈条件的资格。
这中间但凡有个女人,提出一些实际的问题,比如孩子生下来,以后回南城,别人问起怎么办?比如青豆是否愿意休学一年?就算在不影响毕业的前提下,生下孩子,青豆又是否接受自己和同学们不同步的人生节奏?
分配单位一年一个变,这两年一直有风声传出,称分配制度要取消了。大家恨不得早点毕业,又有谁愿意在这件事上晚一年。
他们这么焦急完全是他们希望生命可以诞生,想要一步步落实“孵蛋计划”,而青豆不怎么急,是她根本就没考虑过怀孕后续。
在她的计划里,这桩意外会截止在期末考试后。
只是个小失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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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一改昨天的火急火燎,温和如慈父,看青豆的眼神都荡漾起不舍。
他揽着青豆的肩,问她这两天还考试吗?
青豆失语,昨天下午她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为了考试。明明跟他说过一遍了,怎么又问。
青豆:“后天还有一门。”
“行,正好,不耽误。”
顾弈的车等待在校门口。这是男人默认的仪式,哥哥挽着妹妹走出校园,而新郎在门口迎接。没有商量过,就是到了门口,青松说你别下车,我去接她,顾弈就明白了,站在车旁,安静等青豆。
青豆以为出来说句话,身上只套了条简单的白裙子。棉布料上布满褶皱睡痕,背心式内衣舒适松垮,十分不精神。
走到门口,青豆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颇为恼火地拍开顾弈伸出的绅士手,“你怎么回事啊。”
她没法对二哥生气,还不能对顾弈生气吗?
“就耽误一会功夫,上午能结束。结束了我就送你回来复习。”顾弈好声好气,“今天吐了吗?饿吗?”
青豆摇头:“没有,半夜我太饿了,吃了两块压缩饼干,现在还饱着。”
青松打开副驾,把妹子送进去:“打情骂俏的后面再说,先把事情办了。”
想到没结婚先有了身子,青松夜不能寐。这事儿就是卡在他喉咙间的鱼刺,只有结婚证能消化。
后座的六子哥也穿了正装。虽然青松顾弈都说要低调,但架不住他们心里隆重。压箱底的西装领带都翻了出来。
顾弈简单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伤口。扶方向盘的骨节,血淋淋一片痂痕。
也不知道他昨晚怎么洗澡的。
青豆特别认真地对他们说,“不要闹了。”
三个男人看她却像看小孩。开到熟悉的民政局门口,栀子花香扑鼻而来。这么多年了,栀子花居然还开在这里。顾弈锁好车,拉了拉车门,顺手摘了朵栀子花给她:“豆儿,栀子花,能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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