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是知易行难,不论是难到什么程度,都不过要人去做而已。”
韩冈有着一个宏大而困难的目标,他准备用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
韩冈道:“还记得家岳的那首诗,千户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章惇微眯起眼,这不像是韩冈的性格啊。“旧符已经烧了,新桃也旧了,该换新的了?”他问道。
“也有句俗话叫‘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
“那不就只能再等着看了?”韩冈态度坦诚,章惇笑了起来。今天的登门造访,也是为了进一步的确认韩冈的想法,现在算是确定了。
韩冈道:“的确还是要稳一点。还有的是时间。”
到了如今的地位和声望,韩冈还能耐得下性子。不得不说,他如此沉得住气,说一句宰相气度也不算过誉了。更重要的这也并不是淡泊名利,而是没有将参议国政的权柄视为优先于一切的目标,仅仅当成是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随时可以为实现目标而舍弃。当然韩冈也并不轻视名为宰执的这个工具,在他心中,多半是觉得丢掉了也随时可以拿回来。
章惇从来没怀疑过自己走上宰相之位的可能,在他而言只是时间问题。但要说起对宰执之位的看法,明显的不如韩冈更为洒脱。
“对了,子厚兄你今天就登门造访,就不怕被人误会?”
韩冈刚拜见岳父,章惇就赶着过来,在外界看来肯定是过来共谋对策的。而且枢密使登门拜访枢密副使,失了上下之序,也会让天子或皇后心生疑虑。
章惇哼了一声:“身处嫌疑之地是不假,难道就得束手束脚不成?理他们作甚?”
他是不怕事的,与韩冈有着相近的性情。初次见面,章惇就看韩冈顺眼。这才是两人交好的主因。政治观点相差不大,有着共同的利益,还一同主持过南征,有袍泽之谊,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
有些人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左看右看就看到了面目可憎四个字。这样的人,章惇自不会去接近,没得委屈自己。但看得顺眼,比如苏轼,虽说政见完全对立,可照旧情谊深厚。就是当年他从王安石推行新法,苏轼那边也照样比同为王安石臂助的曾布来往得更频繁。
“而且我也是有正事啊。”
“正事?”
“奉皇后口谕,劝说玉昆你收回辞章……”章惇看看韩冈,笑道,“想必玉昆你是不会答应的,我就不多费口舌了,反正就在你一念之间。不过我刚听到一个笑话,倒向想跟玉昆你说一说呢。知不知道天火灶?”
大宋的枢密使闲到这个份上了吗?来拜访枢密副使,正事随口带过,只为了说个笑话?
“还真不知道。”韩冈摇摇头。他能肯定,章惇绝不是想要说笑话。
“玉昆你当知道,洛阳那边也有人开了玻璃工坊,又不知从哪里学会了造银镜,”说到这里,章惇嘴角撇了一下,原本是仅仅存于将作监、雍秦商会和福建章家的技术不知怎么泄露到了外界,心里总归是不爽的,“不过制造的银镜废品不少,文家的六衙内就用银镜的碎片做了个碗形的大圆镜。径足足两尺之多,可以聚光。”
用几百片碎镜片,聚光成型,这是凹面镜。想不到文及甫竟然做了太阳灶的原型,不知道文彦博看到了是怎么想。韩冈摇摇头,肯定会很有意思。
“其引日光为火,故名天火灶。其阳性最足,可去一切阴邪。据说现在洛阳城内,几位国公都拿着熬药呢。”
太阳灶都出来了吗?还完全实用化了!
“银镜可不便宜。”韩冈现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财权都给了王旖主掌,可自家产业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就算是碎片也金贵得紧,几百片碎镜镶嵌起来,怕不要上百贯。”
“据说文六衙内宣称可以以此为原本,做成守城的兵器。只要有更大的天火灶放在城墙上,就能隔空点燃巢车、霹雳炮,甚至将敌兵都烤了。听说实验时,曾把一只兔子给烤焦了。”
“没太阳的时候怎么办?雨天呢……阴天呢……”
“自然只能放着了。”章惇说着就放声大笑起来,这真是个好笑话,让人忍不住要拿出去跟人分享。
韩冈可不信文六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就是他犯蠢,文彦博也会拦着他的。多半是流传的过程中被人编排的段子。
“其实也是有用的啊。太阳……呃,天火灶,更进一步证明太阳带来的热是存在光中的,跟火炉不一样,火光被遮住也能感到热。”
“这有什么用?”
“子厚……”韩冈皱起眉头,想要说话。
“好了,好了。”章惇摆了摆手,韩冈在这面偏偏执拗得让人无奈,“更近大道嘛。通往山顶的石阶,没有一阶是无用的……是不是?”
韩冈也同样无奈。如章惇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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