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士彦看了温方亮良久,忽然觉得眼前的侄儿好陌生,他叹道:“忍小利而图大业,亮儿能这样想,很是难得。”
他沉吟说道:“保安州是定国将军家重地,自然要以亲近之人镇守。那钟调阳身为定国将军表兄,确是最适当人选,亮儿你主动退出,这决定是对的。”
他看着温方亮微笑点头,面上颇有欣慰之色。
被叔父如此夸奖,温方亮倒有些意外,同时又心下窃喜,他这叔父,平时一向对他严厉,很少见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被长辈夸赞,特别是往日严厉的长辈,任谁都是高兴的。
叔侄二人又坐下攀谈,谈到一事时,温士彦双手一抖,盏中的茶水差点溅出来,他忍不住内心激动,起身在书房内踱步。
他深思良久,神情凝重:“定国将军设立幕府,此事重大,如能谋得一司之职,又跟随将军身侧,此前景不可限量。区区一守备,确实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踱步沉吟:“以为叔之见,幕府诸司,以财政、参谋二司最重。情报司,镇抚司人选己定,后勤司,民政司,教化司你不是适当人选。听闻林道符在舜堡主掌练兵,其当为练兵司大使,财政司……为叔意属参谋司。韩朝将任涞水守备,如钟调阳再任州城守备,诸将中以你官位最长,资历也厚,参谋司大使之位,非你莫属。”
温方亮笑道:“侄儿也是这样想。”
看温方亮脸上神采飞扬的神情,温士彦内心感慨。往日这个侄儿不成器,眼下看来,振兴家族的重任,却要落在这个平日视为纨绔子弟的身上,世事之奇妙,莫过与此。
良久,他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对温方亮低语交待:“虽说你就参谋司之位极有可能,但也要在同僚之间多加走动,以防意外。”
温方亮却是摇头:“不然,诸司职务人选拟定,将军心中便如明镜似的,动不若静。”
看他神色自若的样子,温士彦又是惊讶半响,自嘲地道:“难道为叔老了?”
他叹气道:“卫城死水一坛,同僚人心思动,皆想前来州城谋事。人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为叔年近天命,却是一事无成,思之愧疚。”
他对温方亮道:“对了,如有良机,亮儿可在参谋司给为叔谋一赞画之职,为叔为定国将军出言献策的能力还是有的。”
……
此时在张贵的宅院之内,看着张贵书房内琳琅满目的书籍,田昌国不由摇头晃脑赞道:“未想张老弟收罗这么多兵书农书,如此好学,为兄实是钦佩,钦佩。”
张贵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叹道:“不学不行啊,眼下我舜乡军人人皆要识字,稍一松懈,就会被甩到身后去。田老哥知道,州城内外,可有大把人眼红我这位子,我每日是战战兢兢,不敢怠慢啊。”
田昌国附合道:“是的是的,大家都不容易。”
他舒服地靠在黄花梨官帽椅上,感慨地道:“今日获邀参加议事,张老弟不知道,老哥我这心啊,舒坦。”
他叹息道:“我己经过五十了,名头上是保安卫指挥佥事,州城的佥书官。但你知道的,我名下的营操、验军职事权力,全被林道符分去了。余下一个巡捕职务,有什么趣味?保安州现在也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一个月不见得巡捕一次。老哥是闲得疯啊,天幸定国将军的法眼看到老哥身上来了。”
他满足地连连叹息。
张贵看了他一眼:“良机难得,田老哥可要注意了,将军向来厌憎部下沉迷酒色。以后你还是少往青楼酒楼跑,惹来将军不喜,那可坏了大事。”
田昌国神情有些尴尬,说道:“是的是的,多谢张老弟提醒,老哥铭感五内,铭感五内。”
他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咳嗽一声:“将军设立幕府,下属诸司,依老哥之见,那民政司大使之职,定非张老弟莫属。”
张贵神情得意,他矜持地道:“将军还没最终决定,谈这个为时过早。”
田昌国沉吟:“今日听将军的意思,未来东路境内,要展屯田,畜牧,矿山,林木,道路,商事诸务。依老弟之见,那民政司下会分几科?”
张贵起身踱步:“我的猜测,不外乎水利,农牧、商事,矿业几科,如真设立商事科,我定保举老哥为商事科的主事。”
田昌国大喜,起身谢过张贵:“如此,就多谢张大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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