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魏氏已经说不出话。
但她在努力发出声音。
顾玖紧握住她的手,“祖母什么都不用说,我全都明白。”
老夫人魏氏神情一缓,浑浊的目光带上温暖笑意。
她用手指,在顾玖手心缓缓写字。
“你要好好的。”
顾玖强忍着泪意,重重点头,“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顾氏一族也会好好的。”
老夫人魏氏欣慰一笑。
眼中满是慈爱。
顾玖一个人说着话。
屋里没有外人,不光顾家人被赶了出去,宫人同样被赶了出去。
当着老夫人魏氏的面,顾玖畅所欲言。
她告诉老夫人,汝阳年龄不大,很有主见。
她已经快管不了汝阳,这让她很苦恼。
衡哥儿一心一意惦记着出海,想要纵横大海。
如果他不是皇子,说不定他会跑去做海盗。
“……衠哥儿属于闷骚,心头有很多想法,但他从不说不出来,喜欢闷着头做事情。”
零零碎碎,顾玖说了很多很多。
老夫人魏氏嘴角含笑,她很欣慰。
她努力告诉顾玖,“孩子们大了,做父母的要学着放手,不要干涉过多。”
顾玖重重点头,“我听祖母的,我一直在学着放手。”
管得太多的结果就是,当需要放手的时候放不下。
顾玖说,老夫人听,祖孙二人聊了将近半个时辰。
她本不想哭,可是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眼泪。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叫她别伤心。
“人生无常!”
顾玖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
老夫人魏氏活了几十年,早已经看透了一切。
珍惜当下,比什么都强。
顾玖擦掉眼泪,“我要回宫了。”
回去吧!
不要担心老身,也别伤心。
生老病死,本就是平常事。
一个眼神,足以明白了一切。
顾玖起身,整理了衣领,她努力笑着。
老夫人魏氏目送她离去。
顾玖走出卧房,人群有微微骚动。
顾玖扫了眼众人,直接启程回宫。
侯爷同嫡长孙顾瑞亲自送她到二门。
她踩在脚凳上,顾玖突然回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结个草庐,伴着读书声守孝,谁又能说什么。”
话音一落,顾玖上了马车,启程回宫。
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巷拐角,父子二人才收回目光。
“皇后娘娘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侯爷看着儿子顾瑞。
顾瑞沉默良久,才说道:“祖母若有万一,全府守孝。儿子身为承重孙,必须辞官守重孝。军事学院开学在即,这一耽误就是好几年。不过可以在学院结个草庐守孝,间接参与学院的工作。”
侯爷顾知文恍然大悟。
“皇后娘娘是在提点你。”
“正是!”
侯爷拍着顾瑞的肩膀,“皇后娘娘待你不薄,你不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期望。”
顾瑞郑重说道:“父亲放心,儿子不敢懈怠。”
……
两日后,老夫人魏氏去世。
侯府挂起了白灯笼,全府上下披麻戴孝。
皇后娘娘的父亲顾知礼,在招待宾客的流水席上喝醉了酒,丢了脸。
等他酒醒,懊恼了片刻,又继续喝酒。
顾琤看不下去,吩咐下人没收了他的酒水。
顾知礼踢翻了脚凳,暴跳如雷。
“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将老夫关在院子里,不准老夫出门。老夫喝点酒怎么了?皇后都不过问老夫喝酒的事情,你滚一边去。”
顾琤阴沉着一张脸,“原本这个月就该出孝。却不料老夫人过世,儿子身为侄孙,决定为老夫人守孝五个月。出孝的时间,要推迟到秋天。父亲身为亲侄儿,更应该以身作则。守孝期间,岂能喝酒。”
顾知礼哈哈一笑,“早就分家,守什么孝。滚出去,把酒水给老夫端上来。”
“分家没分宗,父亲身为老夫人的亲侄儿,好歹也该守一年。”
“老夫叫你滚,听不懂吗?老夫不守孝,不守孝!”
顾知礼就像是一个熊孩子,大闹起来。
顾琤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顾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提着一把砍刀,冲进院子,朝着门窗乱砍。
好好的院落,被顾珙砍得稀烂。
他面色阴沉,仿佛地狱恶鬼,竟然无一人敢阻拦。
就连顾知礼,也吓得面色苍白。
年前,顾瑞带着军事学院第一批学员回京,顾珙也在队伍里。
原本死活不肯回京的顾珙,这一次他不得不回来。
因为顾珙断了一只手,成了残废,被强制退伍。
他奉命出击草原部落,遭到伏击,被敌人砍断了手。
大草原上,缺医少药,顾珙的伤口发炎化脓,差点死掉。
等他被军医抢救回来,他的从军生涯不得不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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