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遂没有立即说话,冰一样的眼神投向两个年长的儿子。他虽然沉默着,杭杨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被他周身的怒火灼伤。
数秒的安静后,杭杨颤巍巍站起来:“爸。”
杭遂威严的目光投过来的瞬间,杭杨“嘶”倒吸了口凉气,但被他迅速遮掩住,杭杨放在餐桌下两只手攥成拳,尽量不显露畏惧地同父亲对视:“爸,我跟大哥想法一样。再说是我任性,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做演员,也是我拜托哥把我签到工作室……”
“砰!”杭遂又是一巴掌落在桌子上,餐具“叮呤咣啷”齐齐响起来:“反了,都反了!我杭遂的儿子一个个都争着去做戏子!”
这次直面父亲怒火的杭杨脑子“嗡”了一下全白了,在他并不长的20余年人生中从没见过发火这么吓人的,连刚刚还稳得一批的大哥也悄无声息坐回到凳子上,再没了动静。
悄无声息的餐厅里,杭杨身边突然传出一点餐具碰撞的细微响动,他带着点哆嗦转过头,看到杭修途淡然盛了碗汤,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和杭杨对上:“要吗?”
“哥、哥……”杭杨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里连话都说不流畅,眼睁睁看着杭修途端起自己的碗,跟没事人一样帮自己也舀了两勺。
餐厅非常、非常安静,只能听见杭修途轻到极点的吞咽声。
而杭杨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汤,只感觉眼发晕、喉咙紧,一滴都咽不下去。
喝完汤,杭修途优雅地放下餐具,擦了擦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起身:“我吃完了,先离席,大家慢用。”
杭杨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果不其然,杭遂盛怒的声音响起:“杭修途!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
终于,杭修途这次有了反应,杭杨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停下来,转过身,餐厅的吊灯光线正巧完美打在雕铸般的侧脸上,好看到令人一时失语。
“爸,您尊重我和杭杨的职业吗?您尊重我和杭杨的想法吗?您有尊重我的人格吗?”不得不说杭修途台词功底真的绝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却并不像单纯的发泄一样咄咄逼人,反而让人不由自主想听下去,“我想‘尊重是相互的’这是连孩子都知道的常识,我并不明白您有什么立场搬出‘教养’这顶帽子来指责我。”
杭修途流畅且平静地说完这段话,当即转身走了,留下四个人在餐桌上相对着沉默。
杭遂额角隐隐有青筋突起,他气得半晌才说出来:“真是反了天了……”
谁知道旁边又“砰!”一声,这次杭夫人直接a了上去,她杏眸圆瞪:“谁反了天?我看是你反了天!你怎么说儿子的?嗯?有你这么侮辱自己亲生儿子的?还‘戏子’,我看你是上世纪传过来的古董吧!叫你一句杭总还真把自己当电视剧里面作上天的霸总了?”
“虞冉!……”
眼看战火已经转移到爸妈之间,杭杨小心翼翼把凳子往大哥旁边挪了一点、再一点,然后小声问:“大哥,我能逃吗?”
杭修远顿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去吧,大哥顶着。”
杭杨眼里几乎有泪花闪动:大哥!我的超人!
他小腿一蹬,从凳子上轻手轻脚跳下来,跟只身手敏捷的猫一样蹿出了客厅。
杭杨记得刚刚杭修途消失的方向,他朝一楼的后门方向走过去,确认了这边几个房间全是空的,然后轻轻推开后门。
一阵冷风径直窜进来,冻得毫无防备的杭杨打了个哆嗦,他把两只袖子往下扯了扯,两条小胳膊抱在胸前,在后花园走了几步:“哥,哥?”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气,杭杨刚想转头,就被一件带着余温的大衣当场裹了个结实:“怎么又跟过来了?”
“哥!”杭杨挣扎着想把衣服脱下来,“你只剩毛衣了,冷!”
可惜这点反抗的力道在杭修途眼里实在不够看,被轻轻松松镇压了:“不冷。”
杭杨整个崽被大他一号的大衣裹起来,像只埋在土堆里的小仓鼠,只露出半个脑袋。
冬天的后花园实在萧条,尽管种植了不少四季常青的植株,但还是有种空荡荡的寂寥感。
杭修途往前走了几步,一只手按住院落中央一颗樱花树的树干,他抬起头,看它光秃秃的树杈:“这棵树是我小时候种下的,我长大,它也长大,我对它感情很深。当年家里的后院也小,也不像现在有这么多园丁打理,这棵树就种在院子正中间。”
杭杨赶紧跟上去,就站在杭修途旁边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爸妈恋旧,你也知道,家里生活向来简朴,即使生意做大也没有搬家,就在那个小别墅住了很多年,”杭修途顿了一下,“直到你出事,爸妈才搬到了这里。”
“我本以为这课树也就没了,”杭修途手在树干上轻轻拍了拍,像在看一个老伙计,“谁知道他们给移栽了过来,但这后花园太大,这棵樱花树已经不适合放正中间了,不够名贵、也不够高大。”
“但它还是在正中间。”杭杨往前一步,轻轻牵住了杭修途的胳膊,“哥。”
“嗯,”杭修途按住了杭杨有点冰凉的手,眼睛还是没从那有点光秃秃的树枝上移开,也不知道哪里好看,“但我已经很多年看到它开花的样子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在过年以外的时间回家了。”
“哥,我们进屋吧,”杭杨顺势说,“外面太冷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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