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城外,尚让意气风发的望着十五万大军的连绵营垒,自他亲领五万大军结果兵败龙尾陂之后,一度**的他,终日沉湎在唐廷帝姬的柔软身体之中。然而今天他终于又恢复了昔日跟随黄巢驰骋天下,纵横江山的豪杰风范!
关中四镇联军,已为我所败,堂堂邠宁节度使,素战吐蕃的朱玫都已是手下败家,而今我率虎贲十五万大军兵临兴平城下,当雪耻灭老匹夫郑畋于此!
然而尚让虽然豪气迸发,但吃了龙尾陂的苦头之后,倒也不敢真的小觑郑畋。屯兵在兴平城下徐徐图之。
何况他见兴平城外,唐军营寨林立,法度森严,一看就知道仍是可战之军,绝对没有军心尽丧,只能龟缩城中。
面对尚让十五万大军的攻势,兴平城内节堂之中,郑畋却不见丝毫畏惧,反而气势雄壮,质问着败军退来的博野军使张子游。
“汝受陈王重托,守备渭北,策应栎阳、兴平,拥兵二万五千之众,人人皆披重甲,奈何临战,一日既失汛地!让我西面诸军骤失渭河遮护,牵动全局!尔该当何罪!”郑畋丝毫不忌惮仍有二万众的博野军使张子游,声声斥责,犹若寒风刮的张子游背都挺不直了。
“贼军拥众至少二倍于我,势大难敌,职下乃是为保全生力之军,才转进协防兴平的呀!若是职部奋力抗贼,而为之尽灭,固然能得忠勇之名,然而渭北仍失,而行营西面又少二万之军,于大局何益...”张子游还在声声狡辩,诚然孟楷兵马众多,又挟长安大捷之余漾而来,士气如虹,但披甲不过万众,若是博野力敌,怎么也不可能全军尽灭,甚至还能继续蹲在渭北。
“啪!”郑畋拍案而起,随即将砚台向张子游投掷而去,然而张子游乃是武人出身,虽然单膝跪地,然而反应却极为迅速,一个闪身就躲过去了。
但躲得过去砚台,却止不住郑畋的怒火:“尔兵二万有余,在禁军之中,乃是一等一的精锐。贼军不过五万,披甲几多?精锐几多?还全军尽灭,犹失汛地,于大局无补!哈哈!汝当老夫乃是枯坐厅堂的无能朽辈耶!来呀,拖出去,行军法!”
一众节堂内的将帅监军闻言都为之侧目,大唐时至今天,天下板荡,关中沦丧,有多久没曾听闻,处死一方大帅了?更何况,这大帅,还是临阵手握二万兵的一方豪杰!
要知道唐廷对公然反叛的大帅,只要投降归顺,也多是圈禁到长安,供养起来!
底下的张子游闻言一变,心知不妙,望向朱玫想要他出来说几句话,然而朱玫却眼观鼻,鼻观心,八风不动,表示兄弟我也才败啦,郑使相手里捏着三万大军,要现在弄死我,我也没折哇...现在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张子游再看向行营都监西门思恭,却见西门思恭冷冷的看着他,他心下一寒,就在郑畋亲兵要将他拿住的时候,顿时长身而起,躲过了掣肘,大骂道:“行营统帅乃是陈王殿下,郑畋匹夫,你凭何杀我!”
郑畋闻言懒得回复,一挥手命人继续拿下,然而一直当泥人的王处存此时却阴嗖嗖的说道:“张军使终究为国效命,损兵折将至五千之众,不可谓不用命矣,况且如今郑相,如今终究不是全权统帅,乃为副职,或知分寸...”
王处存此时说话,当然是别有奥妙。正是借张子游道破了窗户纸——郑畋终究是副都统而不是都统,名义上没有全权的。
他也是兵败大帅,手中本部残兵还不如张子游、朱玫,只有五六千,若是坐视张子游被杀,那他岂不是生杀也在郑畋之手了?
更何况,如今尚让率大军十五万兵临城下,他可是与之交过手的,其中精锐至少不在五万以下,郑畋若是铁了心想要在兴平和尚让死磕,他这败军之将,到时候还能有多少周转余地,打完下来,还能剩下几个兵,那可就难得说啦!
所以,他一直等着张子游濒危之时的跋扈嚣张之语,毕竟张子游虽为禁军系出身,没有地盘。素以郑畋马首是瞻。然而如今他抱着陈王大腿,又有两万兵马,那是万万不可能任凭郑畋处置了。
“朱节度此言何意?两军对阵,重在军势。张子游畏贼如鼠,骤失汛地,动摇我军心!岂能不借其项上人头,振我军胆,典我军法!若是人人若朱节度一般死战定国砦,与贼力敌,郑使相又必使用雷霆手段呀?!况乎此乃我家事,与邠宁何关?”
西门思恭没继续打酱油了,开口就将王处存说的哑口无言。你一个力战贼军的,帮一个畏惧贼军的说话是什么意思?故意找茬呢?再说了,博野军怎么处置,我这个神策军中尉,北司首领都没说话,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而西门思恭这番表态,顿时将还想出言帮衬的藩镇将帅的心思给打灭了——他手握一万五千员神策大军,他这番表态已经足够让郑畋的权威能够彻底贯彻下去。
至于什么大义,什么法理,这玩意就是个遮羞布罢了,说到底还是手里有多少兵马,才是王道!
而如今兴平各镇里,不算二万博野军,泾原、邠宁、朔方、义武四镇兵马合起来才二万多,而且如今四镇大败,粮草为之一空,还需要郑畋接济,所以既然西门思恭都表态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子游见此峰回路转,正以为有诸镇出面求情作保该是无虞,毕竟郑畋在凤翔府里吃了陈王的暗亏,威势不振。却不想西门思恭横插一刀,顿时他就知道自己生机渺茫,连忙大呼:“博野犹在我手,郑畋你就不怕临阵斩帅,动摇军心吗!”
郑畋冷哼一声,掷出一卷文书:“此乃博野军上下六位兵马使、三十名都将联名请斩鼠辈书!若不杀你,才是动摇我军心!”
节堂诸帅闻言,纷纷侧目,心中凛然——谁道文人无胆疏谋?郑畋临阵斩将,看似匆忙,却狠辣缜密,雷厉风行至此!
要知道,这一卷联名书说明了仅仅一夜,郑畋就在张子游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几乎就将博野军掌握在手了!
西门思恭看着哀嚎着被拖出去的张子游。心中冷道:既然背弃北司,要跟着天家宗室走,事情又办不好,给了疏漏之处,就不要怪咱家送你一程了...
这大唐江山,最不需要的就是明君圣主,太宗第二!陈王,呵呵...
不管是不是真的太宗第二,咱家都不会放过的!
西门思恭依旧淡然如故,而郑畋何尝不知道这西门思恭突然插手推波助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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