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镇国公(费如鹤)府外,每日投帖拜访者多。但俱为商贾所遣,未有朝廷官员参与。镇国公……闭门谢客,其实根本没住家里,躲到保国公(费纯)府上。如今欲见镇国公的商贾,都跑去东郊马场了。加之太子也在马场现身,昨日马场竟有五千多人买票入内。”
“朕知道了,退下吧,不必再监视。”
赵瀚很少监视大臣的行踪,他派人盯着费如鹤,纯粹是想知道,这位儿时伙伴会怎么做。
事实证明,费如鹤非常聪明。
费如鹤知道自己常驻北方,想做草原生意的商人,肯定会跑来拜访套近乎。他懒得搭理,干脆不住自家。住的地方也很有趣,居然直接住在费纯家里。
这在表达什么?
第一,我虽然让族兄做生意,但一切合法经营,捞钱也遵守朝廷法度,不会收受其他商贾的贿赂。
第二,我不勾结朝中大臣,甚至不跟大臣们打交道。但我却是念旧的,我跟费纯的关系不用避嫌,我相信皇帝陛下不会猜疑。我把费纯当老朋友,也肯定会把皇帝陛下当故交。
真正让赵瀚哭笑不得的是,满朝文武大臣,居然没一个敢主动拜访费如鹤。
徐颖对江苏官场的大清洗,接着又是全国范围内清田,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员被抓,偶尔还会牵扯出朝中大臣。这一系列操作,把京官们都吓坏了,感觉赵瀚要玩朱元璋那套,哪里还敢公开跟费如鹤见面?
毕竟,费如鹤不仅是镇国公,不仅是都督府的左都督,还是当朝太子的舅父!
跟镇国公走得太近,万一引起皇帝猜忌咋办?
不再管费如鹤的事情,赵瀚翻开一份奏章,只看开头就生气了:“我有那么吓人吗?堂堂工部尚书,竟然吓得要辞职归乡!”
正在埋头写起居注的丁世经,心里嘀咕道:何止吓人,朝堂内外都快被吓死了。
……
李宅。
李日宣对赶来拜访的杨钟埋怨:“这种时候,你怎还敢来我这里?当心被黑衣卫盯上!”
杨钟说道:“黑衣卫已经改为国安院了,从来不监视大臣。”
李日宣屏退左右,把杨钟带进书房,低声说:“你怎知陛下不监视大臣,说不定今日你我见面,就已经落入了黑衣卫的视线!陛下要做朱洪武,黑衣卫就是锦衣卫!”
“晦伯公多虑了,”杨钟问道,“听说晦伯公上疏请求致仕?这好好的,工部尚书怎就不做了?”
李日宣说道:“浙江刚查出贪腐大案,我以前做过浙江左布政使。这次的大案,犯事那个浙江吏厅厅正,就是我当初在浙江重用过的。这厮胆大包天,竟然买官卖官,简直老寿星吃砒霜,是活得不耐烦了!我重用的老部下,出了这么大事情,我哪里还有脸做官?哪里还有胆子做官?”
各省的吏选部门,除了负责考评全省官员政绩之外,还有权力任用省内的杂官,有权力任用省府的各级吏员。
说实话,赵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登基称帝十一年,就有官员敢大规模买卖官职!
具体操作为:给浙江吏厅主官送银子,该官员的省内考核就能评为优良。而中央吏部,一般不会推翻这种政绩评定,该官员接下来必然升迁更容易。这属于政绩造假,在变相的卖官。直接卖官就更方便,省内的杂官和吏员,浙江吏厅可以在职权范围内搞定。
此次的浙江卖官大案,居然是被清田给牵扯出的。
一个因为成绩太烂,没拿到毕业证的中学肄业生,以小学文凭报考县衙吏员,凭借裙带关系还真考上了。因为家里有钱,这货开始砸银子,次次都考评优异,迅速升为四等吏。接着又去砸银子,调到钱塘县做户科科长,掌管着全县的户籍和田册。
浙江省的清田行动,在钱塘县、仁和县首先展开,两个县的田政简直一塌糊涂。
钱塘县户科科长被抓,一番审问之下,买官升迁的事情暴露。顺藤摸瓜,逐级调查,竟然查到浙江吏厅厅正,浙江的吏选衙门主官带头乱来。上行下效,浙江全省的官吏考核、升迁,都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
“浙江就要跟江苏一样,被督察院杀得人头滚滚了。我主政浙江好几年,闹出这么大事,早早辞官还能落得个体面。”李日宣说道。
杨钟劝说道:“晦伯公清廉,天下谁人不知?就算追究起来,也顶多是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真真就没有辞官的必要。”
李日宣摇头:“我意已决。三请三辞之下,陛下肯定同意。”
杨钟难以再劝,只能叹息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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