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作霖在东征军大本营里,着实表现得烦躁不安。
这片大本营修建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虽然已经寒冬,但大本营的修建却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空气中弥漫着腐叶败草的气息。
几栋灰色的简易房由一条沥青小路相连。张作霖的办公、起居在“第一安全区”,那时是由一群木造营房和分成小分隔间的一层水泥地堡组成。几百码以外,在腊斯登堡通往安格堡(大本营的参谋总部)的那条路对面,约雷尔的作战局占据了同样大小的营地——那就是“第二安全区”。
在东征军来到这里不到一个星期时,张作霖就曾在这里夸下海口,预计本月月底就能占领莫斯科。他当时认为俄国陆军已损失大部分精锐部队,恐怕再也没有什么力量与东征军较量。他甚至认为莫斯科的守军可能前来向他求和。
当东征军的前进进程可以用神速来形容,一开始,气势汹汹,煞是像一股台风似的,包围了在维亚兹马和布良斯克之间的两支俄国部队,并使之受到严重损失。之后,远东军的前锋已进抵离莫斯科40公里的地方。这时不光是张作霖,就连他手下的将领们也满以为凭着张作玲的大胆领导,拿下莫斯科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天不遂人愿,刚到这里驻扎的第二天,大本营就迎来了一次大雪。短短的半天时间,这里就被6英寸深的积雪覆盖起来,气温下降到华氏32度,在北方较远的地方只达不到这种温度。
太阳一出来,昔日一望无际的俄罗斯草原,变成了白黑相间的泥潭,纵横交错的土路,已是坑坑洼洼,混合着雪水,泥泞不堪。围攻莫斯科的中央集群,几乎被积雪淤水和烂泥搞瘫痪了。除了步行和最小的手推车之外,什么也无法行动。
在东征军队中,常常见到的是这样一种场面:一群涨中国士兵瑟瑟寒风中缩成一团,或是无精打采地在泥泞的道路上跋涉,或是滚一身污泥,拼命地拖拽着陷入泥潭水坑的大炮和武器辎重。昔日横扫东西伯利亚的威风没有了。于是,诉苦、责怪、发牢骚的报告,纷纷送到张作霖的办公桌上。尽管张作霖心急如焚,但面对该死的天气,糟糕透顶的道路和疲惫不堪的部队,他也无可奈何,只不过天天“妈疤子”声不断。
1月20日,火爆脾气的张作霖再也等不了了,临近上午10点,中方的进攻开始了。按照老样子,先是派出两支飞艇编队对莫斯科前线的俄军阵地一阵狂轰滥炸,大有把每一寸地皮都翻过来之势。然后骑兵师团开始进攻。
通过望远镜,师长卢日科夫看到白茫茫的雪地上,数不清的中国士兵就一点点向这边开进。他放下望远镜,对聚集在战壕里的战士们大声说:“小伙子们,中国人真大方,把这么多靶子送上来让咱们过瘾,咱们可得对得起人家,别让客人来回跑腿儿。把子弹上膛,大炮校准,远点的,让它们吃炮弹,近点的,请它们尝尝子弹!”
轰!中方的大炮首先向对面的俄国阵地发起了怒吼!一支中国骑兵师从三面向俄国人坚守的小山岗压过来,尽管卢日科夫的部下也算经过大战的洗礼,对中国的战术也领教过,可是看到今天敌人一下子开上来这么多中国军队,不免心里有点慌乱,待敌人一阵紧似一阵的炮火打来,一些战士从前面的散兵坑,纷纷跑回了阵地上的主战壕,蹲在战壕里不敢抬头了。
卢日科夫急了,他从战壕的一头冲到另一头,嘴里不停地大喊大叫:“喂,安德烈,你给我打呀!别给近卫军丢人!还有你,萨拉,你这个狗杂种是怎么带兵的?快,快起来,大个子,你不觉得蹲在这地方难受吗?打!俄罗斯的勇士们,给我打!就看你们的啦!”俄国士兵一个跟一个地直起身,端起枪炮,一阵射击,把中国骑兵的冲锋势头减缓了一些。
可是,中国人的炮火太猛烈了,成吨的炮弹倾泻在俄方阵地,战壕里的许多俄军身子都被尘土覆盖住了,根本就不敢抬头。中国骑兵在炮火的掩护下,疯狂从两翼杀来,前面的被击中,后面的又蜂拥而上。整座小山岗,都在轰隆的炮声中和马蹄声中颤动。卢日科夫亲自督战,手下的士兵拼命反击,但中国骑兵的先头部队接近了主战壕。
就在第一支骑兵队伍踏上俄国阵地的一刹那,卢日科夫看见离他最近的安德烈上尉,手里抱着一颗炸药桶,后背紧顶住战壕的后壁,把冒烟的炸药桶用力向上一推,同时安德烈的眼睛睁得极大,眼里虽然闪出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但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直到无数只马蹄劈头盖脸,泰山压顶般地把他吞没,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战壕外面腾起两道浓浓烟尘,就像火车头放蒸气一样,数十个中国骑兵连人带马被炸上了天,落下来不是鲜血就是残肢,俄国人的战壕里立即下了一场血雨。
尽管如此,后续骑兵还是潮水般的赶来,但刚刚过了俄军的防线,就被战壕里掷出的炸药桶炸得人仰马翻,没等卢日科夫喘口气,一排密集的炮弹在战壕附近爆炸,硝烟中又一支骑兵连队杀到了。
这时,跟在卢日科夫身后的通信兵喊道:“师长,小心!”话音未落,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通信兵一下子扑到卢日科夫身上,烟尘落下,卢日科夫见通信兵前胸后背一片殷红,瘫倒在地,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连着电报机,电报机的上半截早不知被炸到哪里去了。卢日科夫双眼通红,好像喷着火,又像在滴血。这时,那支中国骑兵连队已经跨过俄军防线,卢日科夫一把抓下了滑到前额的皮帽,顺手抱起一颗炸药桶,咬着牙点燃导火线,一股青烟冒出,咝咝作响。他呼地挺直了身体,双目圆睁,大声喊道:“可恶,黄皮猴子,来吧!俄罗斯大地辽阔,可我们已无退路了,后面就是莫斯科!混蛋,来吧,送死来吧!”他用尽全力喊出的最后几个字,被淹没在轰隆隆的巨响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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