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她的那年，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意外。
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惊喜。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心。
当年栗卿被抓进地下室的时候，她一双清亮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明明是处于劣势的一方，但他却从来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过妥协。
她就那么看着他。
他也没什么表情的把药物注射进她身体里。
清晰的感觉到她强压发抖的情绪，十分镇定的看着他。
霍北还记得，她第一次跟他说话时平静淡漠的模样。
她说：“我什么时候能走？”
这个问题，霍北没由来的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他侧脸看她，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栗卿抿了抿唇：“要么你们别让我活着走出这个地方，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突然升起玩味儿的逗她。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那时的霍北压根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一语成偈，他真的逃不过了。
她被关在地下室的那些日子，针剂都是他给她注射的。
漆黑到密不透风的空间里，连一簇月光都透不进来。
她不哭不闹，却又不肯妥协认命。
眼底似乎隐匿着某个无法放弃的执着。
等到研究药物被依次注射完成的时候，她被蒙上眼睛带出去。
再后来把她抓回来，她费尽心思逃跑被她逮住之后，霍北又重新看见了她鲜活的一面。
原来，她也会想要逃。
跟当初在地下室时完全不一样。
后来霍北才知道，她不肯放弃的那个执着是什么。
是裴韫承。
他是她活下去的所有意识。
哪怕让自己重新回到研究台，冒险用反向研究来赌一把。
霍北永远都无法忘记她当初对他说的那句。
“我们一起向死而生吧。”
我们一起向死而生吧。
她看透了他所有的处境，知道了他所有的肮脏不堪。
但却没有唾弃他，反而让他跟她一起向死而生。
虽然当时他表现的很冷漠，但没有人知道，她这句话已经在他心上掀起了狂风大浪。
那种感觉，就好像常年身处黑暗地界，某个时刻，在某个最脆弱的地方毫无预兆的被徐徐撕裂出一道裂缝。
慢慢的有光的影子透照进来。
猝不及防的深深心动。
那种阳光明媚，是他这辈子都渴望而不可及的。
他这辈子没有被爱过，自然也不会懂得爱人。
可是，他甘愿为她的眼泪帮她连线让她偷偷看她的执念。
他甘愿为她跟霍冥安作对。
甘愿为她……自首却又恳求缓刑。
不因为别的，只是怕没有人能救她。
霍北为她做完血凝手术的时候，坐在别墅院子里看雪。
他的脸色几乎跟雪一样白，唇都失去了血色，孤单影只，雪花纷纷扰扰的落在他眉眼、肩头。
他试着伸手接住些什么，最后掌心落空。
心腹看见他虚弱的身体，心里五味陈杂，忍不住替他哽咽。
“少爷……您这么做……究竟是图什么啊！”
霍北望着这满城的皑皑白雪，不知不觉中，眼睛已然红透：“图她快乐。”
“我这辈子缺失的太多，双手沾满了人性肮脏，能为她做的事情真的不多。”
“为爱自首、为爱献祭。”
“这是我唯一、且干净爱她的方式。”
“就算是赎罪，也是我应该的。”
是他亲手给她注射的所有研究药剂。
他差点毁了她。
这个认知，霍北从来没能原谅过自己。
其实这期间。
裴韫承有找了世界顶尖团队来对他的身体进行救治。
不止那一个医疗队。
他动用所有的方法在救他。
但霍北知道自己的情况，哪怕是药物作保，他也只能苟延残喘着一段时间。
这个世界太累了。
他是所有人的累赘，从小到大都是。
亲妈不要他，霍冥安——嗤……把他训练成没有人性的研究体。
还不如不要他。
他想，用最后这一点干净的时光，引燃他的光。
他想，如果有来世，他想跟她在一起。
以命为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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