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陡然一沉，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我的直觉没有错，原来曾贤真的没有死，所以说唐希是对的，一直以来都是曾煜在骗我。
曾贤幽冷的嗓音打断我的思绪，他双手依旧随意的搭在拐杖上，“你不敢，六年前你没有开出那一枪，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悠悠扬扬的笑了起来，“曾煜，你终究是不够狠。”
他喊曾煜的名字，没有一点父亲喊儿子的亲昵与和谐，冰冷的称呼，昭示着疏离的关系，这种说话的口吻更像是面对一个对手，或者敌人。
“狠？”曾煜冷笑出声，“比狠我当然比不过你，你连自己的女人都能痛下杀手！六年前我没有开出那一枪，不是因为我心软，而是我不想变得和你一样。”
“哪样？”曾贤饶有意味的问道。
“双手沾染亲人的血！”曾煜一字一句。
“呵呵。”曾贤像是听了天方夜谭般冷笑了起来，那笑容竟有些苍凉、悲壮，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落寞和无奈，“曾煜，总有一天，你也会。”
曾煜不假思索的否决，声音笃定，“不可能！”
“是吗？”曾贤微微低头，手里下意识的转动着他的拐杖，“如果我现在要杀了你后面那个女人呢？”
曾煜持枪的手臂微微晃动，随即恐吓道，“你敢？！”
曾贤手里的拐杖倏然停止，“你知道，我没什么不敢。”
他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像是漂浮在空气中，没有力量，没有温度，却足够摄人心弦，迷人心智，“更何况，她的命早就属于我。”
曾煜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他换成左手举枪，右手拉过我的身体，将我护在他身后，“我警告你，你敢动她一下，我一定亲手要了你的命！”
曾贤摊手，“不是不屑于沾亲人的血吗？”
“亲人？你配吗？”曾煜字字珠玑，每说一个字，身上的气息就冷一分。
“好，好。”曾贤莫名的点头，面具后是怎样的一张脸我无从想象，只记得他墓碑上的照片，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事实上他现在所表现的举手投足间也体现了这两个词，然而他这一生的故事却和这两个词大相径庭。他随即说道，“那么，我劝你最好现在就开枪，否则……”
“否则什么？”曾煜危险的眯起眼。
曾贤慢条斯理的开口，“下一次拿枪指着我的，可能就是‘别人’，而我从来不给其他人一丝威胁我的机会，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我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我，他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我，因为他的视线隐约从我脸上划过，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我却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他眼中的威胁。
他的意思是，如果曾煜现在不杀他，下一次拿枪指着他的就是我，而他不可能会给我杀他的机会，那么我拿枪指他的代价和后果是什么，死吗？
曾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脸上那些细细密密的情绪逐渐收敛，渐渐地，他也可以平静的面对曾贤，他握着枪柄的手没有一丝的松懈，勾起的手指一直处于蓄力的状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曾贤脸上的面具，狠绝的字眼从微薄的唇间溢出，“好，我如你所愿。”
曾煜眯起眼，枪口下垂，移至曾贤心脏的位置，嘴唇轻轻地抿起。
曾贤原地伫立着，周身的气息反而变得柔和，面对曾煜的枪口，他没有任何的抵御和反抗，像一个忏悔了多年的教徒，虔诚的等待神的宣判。
曾煜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目光一凛，我本能的惊呼出声，扑进了曾煜的怀里，“不要！”
下一秒，剧烈的枪响撕裂了我的心脏。
周遭静悄悄地，我的脸从曾煜的肩头慢慢的抬了起来，身体开始颤抖，我不敢抬眼，不敢去看曾煜的脸，我害怕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血光。
他的手臂依然伸直，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弹药味儿，掩盖了最初空气中的淡香，那淡香来自曾贤身上的古龙水的味道。
“嘭”的一声，大门被人踹开，我倏然望去，唐希逆光而立，五官被一片阴影覆盖，看不清他的表情。
曾煜也偏头看过去，看见是唐希，他好不容易平静的表情再次泛起了波澜，眉头顿时拧紧。
唐希没有走进来，视线从我脸上略过向我身后移去。
“你子弹的轨迹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改变？！”曾贤的声音平地而起，忽然由沉静变得森冷，“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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