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一切的坍塌,早在八八年的疯狂或是更早的时候,就埋下了伏笔。
八八年,程青松忙疯了也赚疯了。改革攻坚进入价格闯关,通货膨胀下的抢购浪潮席卷全国。
民众每天听广播,走路吃饭也不放过,生怕错过政策的首发。
新华社喊一句“中国的物价改革是一个大胆行动”不等广播结束,人立刻作鸟兽散,嘴里喊着要涨价了要涨价了,脚下迅疾往所有能买到东西的地方蜂拥。
隔壁上海上百件商品零售价格翻了两三成,抢空保值金器和实用“新三件”也就算了,连奢侈名表也要抢,最后柴米油盐按箱往家搬。百货大楼和日用品店像被洗劫。先全是人,后面人和货都没了。没办法,只得搞限购,凭户口买,凭票证买,凭结婚证买。
《南城日报》上午发出上海限购新闻,下午本市的百货大楼就被挤爆了。
邹榆心想买台冰箱,跑去百货大楼连门都没挤进去,最后还是通过青松才买到的。
不止邹榆心,家属院不少人都是直接找青松买的。
八十年代冰箱需求量日益增长,国内品牌的冰箱是用进口压缩机等零配件组装销售的。因为制造门槛很低,省里有几十家冰箱工厂,质量参差不齐。
为控制这种情况,规定只有定点单位可以获批进口压缩机,并且进行广告宣传。
那几年冰箱厂倒了一大片,据说,好几个小老板一时没想开,纵身一跃,撞进了水泥地里。而没倒的冰箱厂,多是搞到了进口压缩机的货源。
青松就有进货渠道。他和六子混街头,不差信息源,差的就是运气。
他们先只是赚个倒手的差价,后来看人人都在商品经济的浪潮里学游泳,于是脑袋一热,登记注册了青松牌电冰箱厂。
他们在小南城外/围租了个废弃的便宜厂区,自己进了批进口压缩机,装配了生产线,请来模具师傅,一切顺利,第一单就是三千台。
接着,他们踏着88年抢购浪潮,借电冰箱售空东风,创利润八万,一下子还掉了信用社六万贷款。按照这个趋势,他们能大富。
六子清掉家里的债,把老房子稍微粉刷了一下。青松则拿着剩下的几千块,说想买房。
六子说:“买啊,借钱买,买了就去找冯蓉蓉。”
两人躺在厂区宿舍,枕下是陡然逆转的命运,心脏和呼吸活蹦乱跳得不知要往哪儿安放。
睡着睡着,两人会忽然激动,抱头疯叫,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青松说,“要是以后没钱了怎么办,突然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自杀了。”
六子说,“没钱了就再从头再来,反正别死。”
六子有个开店的梦想,他们去看了几个学校门口的店面,想着明年开个录像厅、溜冰场或者舞厅,以后做个抹发油、翘二郎腿、腰间箍个真皮皮带的大老板。
这个梦想距离他们很近,只要厂子正常运转,他们1990年就能盘个店面。
买房的时候,青松见青豆紧张地计较利息,计算借款,还笑她没出息。
他特豪横地说,两笔厂子订单就可以全还上。
青豆没理他,继续誊自己的欠款簿子。
1988年的结尾处,程青松有了套房,和妹子搬进了新家,拥有南城户口,并准备正式拜访冯蓉蓉的父母。他想,这次不能像上次一样不成熟地置气,话再难听也要忍。
而且,这次不同了。他有钱了。
这么想着,就到了1989年。
开年头一天,《人民日报》的元旦献词中写道: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问题
八八年的通货膨胀被认为是价格闯关失利。
八//九年国家紧急宏观调控,对过热经济进行降温处理,自上而下进行整顿。除偷税漏税外,整顿的重点是国营体系之外的民营生态。
之前没有红t文件的冰箱厂只是不允许做广告,你能卖出去算你本事,八//九年以“质检不合格”这一原因强制关厂。青松牌电冰箱厂一年上万台冰箱的订单全黄了,砸进去订货的零部件钱也打了水漂。
青松和虎子本来准备再去摆摊。还好颓了几天,没走得动道儿,逃过一劫。
小南城开始清理零散商户集散地,各种没有营业执照和摊位证的小商小贩全部罚款。管的最严的两个月,路边连卖包子的都没有。
青豆察觉到不对劲,是青松在家躺了一个月。他每天看电视,看到神志不清,饭也不记得吃。
青豆打趣他:“财不发了?媳妇不娶了?”
青松若有所思地从电视里抽出魂魄:“豆儿,要中考了,你想念高中还是读中专?”
中专很热门,尤其是师范护校,可以少读几年书,出来了直接分配铁饭碗单位。要是读高中,道路就崎岖多了,读的好考大学,读的不好就是浪费三年青春和金钱,结果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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